离开学校两个多小时,我们就回到了西廊镇。
从金陵大学到西廊开车两个小时左右,他们看我神情恍惚,嘴里一直念叨着回家,回家的,就架着我打了车回西廊了。
车上,我迷迷糊糊跟他们说了家里的事情,我记得,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到了西廊派出所我才稍稍回过神,没心思和周警官多说,周警官也明白我的心情,直接开车带我们回白家村。
白家村东边是赤湖,西边有一座百米大山叫做赤山。
赤湖是秦淮河的支流,因赤山而得名。
据周警官所说,就是那座该死的赤山突然崩塌,一股大面积泥石流将整个白家村淹没了。
周警官的车停在了赤湖湖堤上,下面就是白家村,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千米方圆,乱石沙土,断树杂草堆砌的小矮山。
这个小矮山下面就是白家村。
从我们站立的地方,明显可以看到赤山半山腰多了一个大缺口,这少掉的一大块,就是压在白家村上面的矮山。
天色已晚,湖堤上,五个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呆滞的投射在矮山之上,就像五个呆滞的灵魂,不知所措。
周警官摇头叹息,他也是本地人,也认识不少白家村的村民,“一水啊,这是上午发生的事情,救援队已经来过了,确定这里开挖之后,即使下面有幸存的人也会被救援作业砸死。后来我们用了探测仪,确定下面没有生命迹象,所以放在这里等上面发话。”
我明白,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活着。
阿东他们都没说话,他们了解我,我不爱别人安慰,有些事情,自己想通就行了,不需要别人安慰。
我很伤心,心里空荡荡的,比我幻想过的洛晓仙拒绝我还要难受,可是我哭不出来。
真的伤心到了极限,眼泪就会显得很苍白。
湖堤上的大风刮的猛烈,气流旋转拍打出凄厉的尖叫,就像我的心情,就像在给白家村的人送行。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离开这里,不想亲眼看到父母和乡亲们的尸体被挖掘机挖出来,不想看到他们的凄惨的死状。
但是我不能走,因为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知道的,今天上午是白家村的祭祖大典,我们对这个非常重视。所以村里人都在,只有我在外上学。
失去了他们我还有什么?
四人站在我后面,默默的看着我,没人打扰,我就这么站了一个小时,站到天黑。
“周警官,我想在湖堤上过夜,能给我买一个帐篷过来吗?”许久,我终于开口了,我要给他们守灵。
周警官点头答应,骚野立刻开口,“周警官,麻烦你多带三个,我们要陪他。”
我认真的看着他们,三人朝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容拒绝。
我很感激,却没说话,好兄弟是不用客套的。
……
夜里,四个帐篷围成一圈,入口相对,四个人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阿东和骚野都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开除的事情学校已经通知家里了。
他们的父母好像并不是太在意,交待了几句就挂电话了。
只有丁浪被他爸骂的够呛,丁浪孙子似的直点头,不过挂电话之后他立刻又神气起来。
“你们聊着,我去小便。”丁浪点了根烟,迈着畸形的八字脚,摇头晃脑的走开。
骚野看着直摇头,“这货得浪一辈子。”
丁浪离开的功夫,我接到了班导的电话,她叫李霞,一个善良美丽的已婚少女,曾是我们全班男生心里的择偶标准。
班导告诉我们,原来秦英雄他爷爷是学校创办人之一,学校并没有记录,应该是那种隐形富豪之类的。
现在,秦英雄的爸爸是学校的校董之一,当然也是没有公开的那种。
还有不少同学打电话过来,所有人的语气都很无奈,他们也有家世不错的,可惜在金陵大学斗不过秦英雄。
阿东和骚野气得拳头紧握,我不生气,因为那些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洛晓仙也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
这件事结束,我得去打工,不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活下去?
三人又点起一根烟,看着满地的烟头我不想说话,阿东闭目养神,骚野也在闭眼想着什么。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赤湖对岸的几个村子里有些许灯光。
风还是大,空气中花眼的灯光好像是被大风吹得一样,忽明忽暗。
“阿东!救命!”
突然,丁浪慌张到惊恐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丁浪有事都喜欢叫阿东,这一次却显得异常特别,因为他的叫喊声中透着猛烈的颤抖和哭腔!
丁浪虽然不是个硬汉,却也不是个娘炮,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害怕?
我们起身就往丁浪那里跑,手里的手电光束摇摇晃晃,想要打破黑暗,却依旧被黑暗吞噬。
当我们跑到声音的传来的地方,却发现空无一人。
我惊愕万分,额头上都是汗水,不是跑的,是吓得。
再看骚野,他脸色苍白,双腿有些不住的颤抖,盯着地上咽口水。
阿东也怕,但是他比我俩好不少,他拿着手电四周照了照,想找点线索。
地面上一滩冒着热气的水渍,一看就是丁浪的尿。而尿的旁边,赫然洒满了殷红的血迹,血迹散落一地,浓稠鲜艳,是刚刚从人体里流出来的!
“丁浪!丁浪!丁浪……”骚野大声叫着丁浪的名字,想要听到丁浪的答复,可是湖堤上除了黑夜和大风,别无他物。
叫着叫着,骚野的声音慢慢变小,面对无边的黑暗,他怕了。
我看着血迹思索,心里当然特别关心丁浪的安危。
“不对,这个血迹像是新鲜的,可却是冷的。”我用手指捻起一点送到二人眼前,二人连忙过来查看。
这血很是奇怪,明明像是新鲜,刚从人体里流出来的,却那么冰冷。
“咳咳……不是人血,有一股腥臭味。”阿东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呛得闷咳了几声。
“我说你们别管血的问题了,再不找丁浪,说不定他就……”骚野没心思想这些,他见我们认真的分析血液有些着急。
阿东站起来朝着骚野一拳挥了过去,拳风呼啸擦着骚野的鼻尖,“淡定。”
“给周警官打电话,跟我走。”
我发现不远处有一些血迹散落,像是有人走过去的时候滴落在地上的。
他们看到我手电照射的地方先是一惊,然后跟我跑了过去。
顺着血迹,我们从湖堤一直跑到了矮山的一个角落,一个一米宽的不规则洞穴出现在地面上,旁边还有不少挖开的碎土。
周警官的电话没有打通,因为我们的手机突然之间都没了信号。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白家村虽然偏僻,可信号一直是很好的。
事情越发奇怪,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异乎寻常的乱。
这个洞,一看就是从下面打上来的,可村民不是都死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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