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说自己家住在陈浦路,离浮游吧稍微有点距离,夜已经特别深了,许观还是选择搭了个的过去了。
陈浦路是松江历史特别陈旧的地段,都是青石砖砌成的老房子,青石墙上爬满了苔藓藻类,这里有一部分老人是过去经济改革时期厂子里的工人,辛苦了几十年,厂子为了奖赏他们,给他们分的房子。一些老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随着儿女去城市住,所以也愿意继续住在这里。
尽管住在这里的原因都不相同,可是当许观走在这样的街道旁,心里感觉特别平静,这样深的夜,青石房里照明的大多都是小功率的白炽灯,发出昏黄的灯光。有的老人陪着老伴悠闲地看着电视,有的老人收听着晚间新闻的电台,不过大多数老人们都已经安然入眠。
许观摸了摸口袋里的天梭限量表,不知道现在老胡在干什么,不知道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还会不会聚在别的地方一堆人在赌钱。
不一会儿,许观就走到了老胡家门前,老胡家门口种了棵歪脖子槐树,看样子是去年冬天被风雪压成这样的。
许观敲了敲老胡家贴着门神的朱红漆门,不一会儿,院子里的白炽灯亮起来了,老胡戴着金丝眼睛来给许观开门,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鸟笼子里还养了只鹦鹉,见到许观来了,忙兴奋地叫着。
“老胡,你这家里搞得还蛮有情调的嘛。”许观也不讲客气,进院子直接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椅上。
老胡泡了两杯上好的碧螺春端过来说道:“我老伴死得早,退休了之后,也没什么事干,就种种花草什么的。”
“这表听说是你儿子给你买的是吧,这挺贵的一支表。”许观将表递给老胡。
老胡也递给许观一个黄油纸信封:“两万在里面了,你看还要不要数数。”
许观将信封放到书包里说道:“你儿子肯定特别有出息吧,你怎么不搬去和你儿子住。”
“我儿子是在城里当官的,当年我和老伴都是糖精厂的职工,快退休了,厂子里建了这套房子给我,老伴走后,我一直舍不得搬,街坊邻居都是老朋友了,我这老了也不想再去熟悉陌生的环境了。”
许观没有想到赌场里那么滥赌的老胡,居然是以前兢兢业业的退休职工,而且还活得这么有情调,许观感到十分纳闷。
“你既然晚年过着这么好的生活,为什么还总是要往赌场里跑,你应该不缺钱吧。”许观抿了一口这上好的茶。
老胡似乎早就猜到许观会这么问了,他慢慢地把表带好,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每个去赌场的人,应该都是去赢钱的吧,但是可能只有我是去消遣的,在厂子里干了一辈子,一辈子都平平淡淡的,眼看着这半只脚就要踏进棺材了,我突然想要给自己找点人生的激情。”
许观看着老胡脸上密布的皱纹,似乎能看出几十年前年轻的老胡是什么样子,他可能就穿着工厂里的制服,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两口甜甜蜜蜜地一起下班,一起养儿,一起变老,没有经历什么大风大雨,更多的只有柴米油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到了晚年突然觉得以前的日子有点空虚,太过平淡,从而选择混迹在赌场里。
许观看着老胡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服老胡这个老赌鬼从良,现在看来这些话没什么用了。他突然也不知道老胡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一个好人晚年犯点错,其实应该值得被人原谅。
半晌,许观才对老胡说道:“你也一大把年级了,以后还是别去那种地方了,鱼龙混杂,你万一出个什么事也没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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