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岳垂下眼睑,没有吭声。
特么的,当顺民,那是对老子的污辱好不好。
在他的背后,是依然在坚持战斗的李来亨所部,是一群反贼、匹夫们的最后抗争。
往回走,越来越是远离战场,已经让他无比愧疚。再忍辱偷生地为清军运粮,争取那十不存一的活路,他还算后世人民军队的战士嘛?
决心已下,再无更改,哪怕他不能力挽狂澜,哪怕是螳臂挡车,他也要做一个不识时务的匹夫,勇敢地呐喊、抗争。
西山顶上的晚霞如火如血,但很快就要消失。
前方的民伕发出了一阵骚动和喧哗,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宿营地。喝碗热粥,睡上一觉,体力多少能恢复一些,就又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几率。
但民伕们的营地没有帐篷,只是一块避风的林边凹地。每次宿营,第二天总有冻病爬不起来,以及已经冻死的。
而这两种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清兵是不会留着累赘的。
拾柴点火,民伕中的头儿从各人手里收集粮食,倒进大锅里煮粥。来时还能往粥里加点盐,现在就只剩白粥了。
反观负责押运的清兵的营地,加上留守的兵丁,也只有二十来人,却有五六顶帐篷。
他们还要逼令民伕砍柴生火,吃的粮食也要民伕背负,却如此苛待民伕,简直是一群畜生。
李岳坐了下来,他挑的地方视野很好,能看到周围巡逻看押的清兵,也不过三四个而已。
显然,对于民伕,清兵认为他们都是软弱的顺民,只要还有活的希望,就不可能会反抗。
历史上也真是如此,虽然因为夫役负担过重发生过哗变,如湖北大冶县,但却只是中途逃归,还称不上有力的抗争。
李岳要杀人,要反抗,可也没奢望振臂一呼,便号召起成千上万的民伕来造反。都是有家的人,他们可不敢。
凭一己之力,能干多大的事业,能闹腾出多大的动静?
李岳现在也不知道,但他也不是盲目的行动,还是有一个不太成熟,也需要在实施过程中不断调整的计划。
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得太多那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粥煮好了,民伕们虽然饥饿,但在头领的维持下,还是比较有序地前去领粥。一人一碗,撑不着,也饿不死。
陈青山也是一个头领,带着本村的民伕。但在清兵眼里,他的命也一样的不值钱。
“陈叔。”李岳喝完粥,便对陈青山说道:“要是您能回到村里,麻烦照顾下俺娘和小叶。”
陈青山有些奇怪地看着李岳,说道:“那你呢?别胡思乱想的,咱们都能回去。再运两趟粮,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得再撑一下呀!”
李岳抿了下嘴角,说道:“我当然要坚持,就是那么一说,您请安心。”
陈青山点了点头,也没太当回事,说道:“吃完了早点休息,离火堆近点。”
李岳应了一声,也不想多说,转头躺下,却正看见小贾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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