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蒙蒙发亮,睡得死沉的简武便被人推醒。简武有些不痛快,不过推他的人是一脸坏笑的简雍,只好忍着。
简雍笑嘻嘻说:“小武,快点洗脸漱口穿上干净衣服,过会儿玄德就会带你去城里。”
“哦,知道了。”简武一个骨碌从地铺起身。
阿备家简陋得很,与那些富户地主家宅颇有不同,阿备家除了一个生活做饭的火坑和釜、瓮等具外并没什么多余之物。所以低榻只有一张,那张榻其实就是普通杂木打造而成,糙得很,高不过膝,床腿上还有些没磨平的毛刺,床板上也就铺着条用了不知道多久的稍有些破的蒲草席,但睡着还算舒服。
简武刚被阿备救回来的那些日子睡过,后来么……
简武是自己提议睡地铺的,他实在没道理让阿备特别让是他夫人天天睡地铺,阿备没推辞,不过当天晚上便将自己本来打算过几日带到城里卖掉的一张新席子扑到地上,又特地在席子底下多铺了些干松的新鲜草料遮挡地气。
说实话,做新衣的穿旧衣,织草席的就该用破草席。睡地铺就该用烂席子,好席子就糟蹋了。
简武推辞了几次,后来见阿备坚持己见,也只好接受。从那天起,简武除了记住阿备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外还另外记住一点:阿备待人真的挺不错。
简武跟简雍将粥呼噜噜喝完,阿备才慢吞吞的从门外出现。他脸色不是很好,很疲倦的样子,眼儿不少血丝,好在嘴角上满是笑容,刘备向两人招手,笑嘻嘻说:“宪和,伯达,快出来看看我们连夜打造的兵器。”
“备哥,这什么武器啊?说匕首,太迟钝,说剑又太粗太短,这些到底是什么啊?”
简武在看到那些刘备跟那些弟兄们折腾一夜打造出的玩意儿时楞楞的望着他,傻兮兮问。
“是长矛,”简雍接过话头,“只不过还没开刃,也没安上矛杆罢了,哪,这里留了地方插杆的。”
简雍抓着其中一只看上去很锉很劣质很蹩脚的东西指着底部示意。
“等将这些打磨好了就是个好东西。”简雍说。
“那,”简武又问,“怎么没瞧见弓箭啊?”
“嗨,小子,你傻了不是?箭多贵啊,弓又少得可怜,就算有钱买,有多少人能使的?就算买了,一时半会儿哪儿去找那么多牛筋和好木料现造?而且我只会打铁,我弟弟才是弓匠。就算他帮着造好了,少说也要摆个小半年才能用,所以只能收集些猎弓将就着用。这些小子们能用上好长矛也算可以啦,再穿上件生牛皮铠甲不要太好。听说蛾贼那边能有个兵器就算不错哩,好多人就拿着木棍什么的再拿块小木板就上前面打仗嘞!”
插话的是个小老头,就是昨天跟着张飞关羽等人一起来的城里的那个小老头铁匠,看模样干了一晚上,累得够呛,整个人跟霜打过的茄子般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啊,是吗?那剿灭起来不是很容易啊。”小武将信将疑。
“容易个屁!”老头白了简武一眼,“他们人太多了,听说不下百万呢!这么多人吐口吐沫都能淹死你。”
“啊!”
“好了,小武,不要说闲话了,”刘备说,“我带你去城里去见我师兄。”
“可是你一夜没睡啊?”简武劝说。
“这个不要紧,现在时局紧张,我一日不敢懈怠,仪容等等都是小事,师兄会谅解我的。”
刘备把简武的话意会错了,不过没关系,简武想想也对,不再反驳。他们从刘家村起身,一辆破烂牛车代步,两人颠簸一路,简武顺便想着法儿如何证明自个儿的实力,到日升三杆左右方才入城。这是简武第一次进城,不知怎么的感到非常陌生好奇。看着路两旁各色旗招子,酒铺、杂货店、诸如此类等等小商铺,尽管看上去忒萧条了,许多旗子不但陈旧更蒙着一小层灰尘。
不过他还是很想好好在这城内转一转瞧一瞧。
“小武,不要胡闹了,”刘备瞅着他,低声呵斥,“想瞧以后有的是功夫,正事要紧。”
“哦!”
他们两来到一处颇为气派的大门洞开的建筑旁,刘备将老牛吆喝着,牛乖乖停下。简武见到这栋建筑四周是夯土围墙、与城中大多数人家只用杂木扎制篱笆大为不同,门首更站着两个一身牛皮盔甲头戴铜盔手持短戈的军士。
“备哥,这儿是……”
“衙门后门,一会儿见到我师兄小心点就是了,我师兄很喜欢人才的。”刘备说。
“哦。”
简武跟着刘备走到门首还没进去呢,那两个持戈武士便将戈横在刘备面前,其中一人大声道:“你什么人?胆敢擅闯军事要地?”
“在下刘备,字玄德,有事拜见县尊。”
刘备作揖请礼,规规矩矩的说。
“县尊?”
那问话的武士一愣,片刻才回过神:“哦,你说的莫非是此县的公孙大人?”
“正是,”刘备道,“在下昨日与县尊大人约好今日要带人拜访大人的。还请兄弟通禀一下,备不胜感激。”
“昨天约好的?”
“正是。”
“啊,”问话的武士上下打量刘备,“你到底跟此县县令是什么关系?”似是仍有些不信。
“备与县尊大人有同年之仪,曾同在卢子幹卢老大人府上聆听老大人教诲。”
“哦,您竟是卢大人的弟子?”问话的武士面色总算变得恭敬起来,“不过您暂时还是不能入内,现在我家太守正有要事要与县尊商议,还望您多多原谅。”
“太守,”刘备一愣,“太守大人亲自来了?”
“正是,”那武士道,“虽然不能放您进去,不过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告诉县尊家人。”
“那就多饶了!”
那个武士进门后没多久又出来了,告之刘备信已送到,刘备再三感激那武士,过了一会儿,门内出来一人,长得甚为粗大壮硕,浓眉大眼,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
“啊!玄德,你来了啊!”
简武看着这人跟昨儿个自个儿刚见着的张飞张翼德关羽关长生有的一比,都个儿高到得自个儿仰视才行,只是这位眼中精光闪闪,甚是暴虐,好像没那么好说话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害怕。他小心贴到刘备身后,低声问:“备哥,这个就是你师兄?”
刘备扭头向他白了一眼,训斥他:“不要躲在人身后说话!”
“备哥,我……”
“这位是谁?”那个暴虐男上下打量简武,简武只觉得自个儿像被扒光衣服似的,心里直难受。
“这个就是我向伯珪举荐的,”刘备笑道,“简武简伯达,工于术算之学。”
“哦,是这样啊!”那男子笑容跟老虎咧嘴似的,眼神更是带着戏谑和嘲讽,上下打量着简武,然后笑嘻嘻说,“要不是嘴巴上也有些毛,乍一眼看去,我差点还误以为玄德带了个娘们儿来了呢。”
“你!”简武大怒,可他还没发作便被阿备拉住袖子,他明白阿备的意思,只好忍住怒火。
“哈,玄德稍后,我兄长正在跟太守大人商议本郡军务,我也要陪伴兄长,如今只是抽得闲空方才前来确认一下,等过会儿太守大人离去后便请您入内,在下失陪了。”
“不要紧,大事为重,不必理会我等,我等慢慢等候就是了。”刘备说。
那人抱拳告辞转身返回不提。
“备哥,他也太欺负人了吧?”简武愤愤不平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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