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夫修男也记得刚才似乎是看到那里有片树林，稀稀拉拉的，现在的确已然看不到任何的树影子。清夫修男举起手中望远镜，模糊之中，他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嘴里惊呼几乎成不了声音：“快！快！撤！敌人，重炮！敌人，重炮！”旁边的龟野林木也举望远镜看，昏暗的视线里，刚才的林子竟然变成了一个个高高昂起的重炮，炮筒昂扬而起，似乎是万支待发的利箭。
“快撤！”他也喊道。
“慢！”清夫修男从刚开始的震惊中醒悟过来，一下子制止住有些骚乱的士兵，恶狠狠命令到：“一中队正面攻击敌人重炮阵，二三中队左右包抄！马上行动！”
清夫修男的话音刚落，他的三个中队长还没有来得及答应一声，猛然间，一声钝钝爆响，跟着就是尖啸之声，清夫修男不愧是久经战场的老兵，一听声音知道不好，在马上一个虎跳，窜了下来，往路旁一滚，双手微微撑着面，使身子悬空，嘴巴半张开。整个动作真如行云流水，机敏之极。就在他刚刚准备好的瞬间，旁边的日军士兵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第一发炮弹就呼啸而至，通！轰！清夫修男真切看到，炮弹爆炸而起的泥土飞溅足有丈余，来不及躲闪的士兵，有的就在气浪的顶峰上，残败的身体犹如树叶在风中飘荡，高高飞去，斜斜飞出。伴随着爆炸气浪冲击波摧毁的士兵的肢体，横飞斜溅。弹片切割了**，士兵们痛苦的呻吟声惨叫声。早已听惯了战场哀恸的清夫修男心里也感到一点点悲伤。但是哀痛和悲伤并没有使他失去理智，他知道这一发炮弹只是试射，跟着就会有铺天盖的轰炸而来。爆炸已过，清夫修男弹身而起，向着旁边的荒野拼命跑去，身后机灵一点的士兵跟着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
清夫修男跑出没有十几步，天空中突然发出了令他都感到恐惧的呼呼声，不再是尖啸声，不再是嘶嘶声。而是如同大水滔天的巨浪之声，呼隆着，似乎很远有似乎很近，涌了上来。那是群发炮弹的声音，其密集程度足以解释杨的命令：毯式轰炸！
清夫修男一步跨过一道田垄，躲进田垄后厚厚的积雪里，紧紧将身子隐蔽在大上。不敢稍动。身旁士兵跟着也都卧倒，炮弹大浪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身后。
日军本来是行军中停下来的，整个队形还保持着行军的队形，而炮弹就那么成批砸了下来。
清夫修男已经不敢抬头看了，他心里很是清楚，这次是死定了。真的如同杨信中所言，自己已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只好任人宰割。
杨到底在短短三十分钟里在这里倾泻下多少炮弹，据说。战后，开春，有个贫苦农民，见大路已经炸不成样子。想祈福修路，在炸翻的泥土里筛检出来弹片铁，一个春天下来，他竟然卖出了5良田的钱！清夫修男的部队到底死了多少士兵？还是这个农民，第一天动锨铲土的时候，吓得差一点尿在裤子里，双手酸软把持不住，半天都没有动一下。他的一锨下去，一锨深的泥土都是红黑的，是血的颜色。可能当时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都不是带有夸张的。被炸松软的泥土被血液重新板结，让开春后的人看了都浑身战栗不安，这要多少多少的生命付出？
清夫修男只能感知天空恐怖。不敢预测自己的士兵。三十分钟，清夫修男一生中最恐惧的三十分钟，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有了走近死亡的惧怕。
天空仍是那么明净，群星仍是那么灿烂，夜风仍是那么凄冷，但是人的心呢？已然木然，清夫修男在炮击结束后，心似乎也随着炮声的停止而停止了。整个身子变得空荡荡的，任由士兵们将他带进旁边的何林林子里，躲进乱坟包里。他在极度的失心和伤痛之后，几乎变成了行尸走肉。
直到他们来路上，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呐喊声，军人的本能唤醒了失魂清夫修男，他才看到，他的一个中队长已然带队扑向敌人的重炮部队，所带的士兵仅有百十人。他的心里一阵哀叹，但是他还是没有拦挡，军人是不应该怕死的，即使死了，也要让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拼杀的结果就是你死我活。
来路上，不是自己的援军，而
光之中，刚才残余的慌乱逃跑的部队，被埋伏在外面给驱赶了过来，呐喊声就是八路的呼叫，零星的枪声才是自己士兵的微薄的抵抗，根本就已经大势已去了。
他轻声哀叹一下，前面跑向何林方向的士兵也被敌人驱赶了过来，这，这！他猛然想起杨信上所说的赤壁之曹操！
曹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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