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献公之恨
一
如果说楚国的云梦泽象像一颗落在地上的珍珠，那山西的黄土高坡，就光秃秃的，象像一只晒暴爆了的恐龙蛋，满是裂纹。不过，春秋时代的山西，却是个“好江南”：草丰林茂、气候湿润，到处是森林，乃干部疗养、开会的首选去处。
黄河从山西西侧绕到南侧，呈l形。山西向西，以秦晋大峡谷内奔腾的黄河为界，与陕西相望；向北，通过阴山与大漠隔绝（内蒙古草原）向南，以黄河、中条山为界与河南接壤；向东为太行山脉。
因此，山西的四个方向都有山河维护，素有“表里山河”之誉，号称“最为完固”，比起“四战之地”的河南巴尔干地区，要舒服多了。所以古人尝说：“京师之安危，常视山西之治乱”。。”
山西也是中华文明的摇篮，远古的尧、舜都是在山西发迹。大禹也是在这里拖着关节炎的跛腿（所谓“禹步”，道士跳大神用的）走上历史舞台。大周先人，种地英雄后稷，也在山西稷王山播种百谷。
大周的第二任天子“小孩周成王”喜欢过家家，一天和弟弟在梧桐树下玩。周成王捡起块片树叶，撕成玉圭模样（上圆下方，是诸侯的玉玺），说：“你让我骑一下，我就把你封到唐国去。”这句戏言，被大圣人周公听见了。周公虎起脸说“：“天子金口玉言，岂能儿戏。”于是周公就不辞劳苦地从陕西镐京出发，履行小孩周成王的戏言，把周成王的弟弟安排在山西晋水南岸，建立晋国。
两百年后，晋国出现“曲沃帮”和“翼城帮”。，经过三代人努力，耗时67年，死掉很多垫脚石和绊脚石，“曲沃帮”终于灭掉“翼城帮”，独揽晋国大权。公元前
678年，“曲沃帮”飒爽英姿的晋献公即位了，在山西西南部的绛城（黄河l形大拐弯以内，如今的绛县）组织政府。
刚上任的晋献公觉得粥少僧多，记取了上两辈教训：亲戚多了，除了互相抢玉玺，不会干别的好事。于是大举消灭同宗哥们，把弟兄们能杀的杀，能赶的赶，就剩下自己孤独一枝地攥着玉玺享福。
杀完之后，晋献公感觉心情不错朋友不错自个儿也不错，不再担心公族把持朝政了（公族指国君一族，也叫公室）。
但是国家还得有人顶着啊，于是异姓大夫们带着各自的名片和技术，都奔着鸟语花香的山西飞来了。，所谓“楚虽有材，晋实用之”。晋国打破血统论，不拘一格录用人才，成为继楚国之后最早使用招募县长制的国家。
总之，晋献公杀掉那些占着茅坑的公室贵族，是筹建霸业的关键举措。这种欲练武功，挥刀自攻的打法，是其他老牌诸侯国，比如齐国，所学不来的。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挥刀自攻以后，贤人引进了，有利于开发大山西，但是异姓势力过度膨胀，也会犯上，最后把晋国瓜分为三（赵魏韩）的就是他们。晋献公栽下大树，却给异姓人乘了凉，为天下人所笑，亦可叹息。
一般提到晋献公，都知道他跟儿子申生、重耳代沟很深，是个昏聩专横的老家伙，类似《雷雨》里的周朴园老混蛋。其实晋献公年轻时候，也是金戈铁马，气吞千里的。
晋国的勃兴，开始于晋献公。此时齐桓公始霸，晋献公把一军扩编为二军，亲自统领上军，太子申生统领下军，灭掉耿(山西河津)、霍(山西霍县)、魏(今山西芮城)三个周边弱小，在周天子的果树上偷摘了三个软柿子，然后说，还不饱。
次年，太子申生击溃狄人“皋落氏”，攘夷工作略见成效。但是狄人并不好惹，属于涩柿，咬一口就倒牙，晋献公对他们采取绥靖政策，“和亲通好、和平共处”。
晋国南面的两个华夏小野猪——“虞国”和“虢国”因为养得又肥又美，遂成为晋献公眼里的唐僧肉。
二
“虞国”和“虢国”结盟，互为犄角。晋献公开启战端，就会陷入两线作战，犯兵家大忌。
晋献公组织大夫玩脑力风暴。晋献公说：“各部门注意，我们前时期杀了一批政治犯，都是我的亲戚，罪大恶极者还有在逃。虞国、虢国这两个破国，胆敢窝藏我们在逃的公子，是何居心，我们应该怎么办？”
“打死他。”
“寡人已经派捣乱部队到虢国边境寻衅，虢国使臣前来辱骂我们，我们挨了骂，应该怎么办？”
大夫荀息想出一石二鸟之计：“我们用卑词厚礼贿赂虞国，拆散虢、虞联盟，再找机会痛殴一顿虢国。”说白了就是有名的“假虞灭虢”之计。
晋献公说：“好，我豁出血本去了，准备一百斤点心，你替我去贿赂贿赂虞国。”
“这点儿礼薄了吧，人家可不是吃素的。”荀息说、
“外加我一个不要了的小妾，可以了吧。她从后面看还是挺漂亮的。”
“请主公不要动怒，我看这也不足用，非得送去我们的稀世国宝——屈产良马和垂棘之璧。”
晋献公急了：“你想要我的命啊，你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说啊。，虽然你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但你不直说你想要我的命，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我的命呢？你不直说你想要我的命却说要我的马，这不跟要我的命一样吗？你干脆直接要我的命得啦！”
为了一匹大马，晋献公值得这么着急吗，命都不要了。大马这个东西，现在看上去不是什么好货，只会爬在地上拉车，又脏又赖，招好些苍蝇，但是在古代，有钱人玩的就是声色犬马。马们住的是雕梁画柱，穿的是绚烂文绣，吃的是穷人过年才吃到的好东西，平时养得膘肥体壮，一根杂毛没有，身上喷满香水，刷得锃亮，人见人爱，唐朝时候还训练群马衔杯跳舞祝寿呢。
但是在春秋时期，我国的马种还比较差，个子矮，力气小（更象像驴），到了汉朝引进西域宝马进行杂交，马的品质才逐渐提高。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春秋的马匹都是几匹捆在一起，拉战车，而不适合骑乘（否则就成骑驴打仗了）。
但是春秋时期的晋国（山西）却出名马，河东、上党、太原三地都是良马产地，后来还有过娄烦骏马，骠逸得的很。
晋献公是马痴，他所心爱的“屈产良马”，产自山西“屈”地，平时寸步不离，恨不得上厕所都要骑着，周末到郊外兜风，骑着它，比“奔驰”还得意。而他的垂棘之璧，凝重细致，色泽晶莹，类似掌中电脑，也是日夜把玩不够的。
玉经过琢磨，一般串成几组，佩带在腰间，撞击起来清爽悦耳，走路珠鸣玉响，清越尊雅，因此有节制步伐的肃穆作用。虽然会妨害走路步伐，却正能表现贵族阶级不事生产，优悠闲儒雅的形式，所以深受喜爱，所谓“鸣玉而行”。
大夫荀息说破嘴皮子，请求晋献公忍痛割爱，把宝马美玉送往虞国。“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嘛。晋献公象被剜了心似的，慢慢地从怀里摸出马房钥匙：“到时候你可一定给寡人要回来啊。”
于是荀息一行人，你牵着马，我背着玉，向南奔赴虞国。
虞国就是现今的平陆县，我们中学课文里边那个有名的“抢救61个阶级兄弟”就是平陆的事。平陆的枣子还非常有名，叫屯屯枣，关羽老家离这儿也很近，不知道关羽卖的是不是着这种枣。
荀息背着良马牵着美玉（错了）来到虞国。虞国的负责人虞公，一听借道，勃然大怒，一看宝马美玉，回嗔作喜，大眼睛死死地落在宝马身上，象像饥饿的网虫扑在网吧里一样。
虞公这家伙是春秋有名的巨贪。，从前，他弟弟有块宝玉，他想要，当弟弟的不给。，弟弟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好的成语啊）。，弟弟想了想，惹不起老大，还是给吧。巨贪拿到美玉，又跟弟弟要宝剑，弟弟吓得楞神，连夜卷铺盖跑了。
虞公流着哈喇子欣赏了半天荀息送来的宝贝，把脸一耷拉说：“这么稀罕的绝代宝贝，我这么廉洁的官员怎么能够接受收呢？来人，把马牵到后殿我的卧室去，还有宝玉，塞枕头底下。荀大夫，我不是收你的宝贝，我只是觉得他们放这儿太危险了，放我卧室里不会丢。”
“知道知道，哪里哪里，我们另外想——借道贵国——伐虢。”
“没问题啊——”
旁边虞大夫“宫之奇”着急了，一抻虞公的袖子：“主公，据我所知，山西人小气得很，狡猾，脑皮层多多。如果没有阴谋，怎么舍得稀世国宝。俗话说：‘辅车相依，唇亡齿寒’（成语出处），咱们虞国和虢国，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主公不要——”
“哎，我没有说要啊，没说啊，我只是怕它丢了嘛，寄存一下嘛。晋国跟咱是同宗，同宗正在强大，咱们依附同宗，有何不乐啊？”
宫之奇没辙，闭上鸟嘴。虞公为自己迫不及待地敲响丧钟，借路给晋国，还发兵相助，帮着晋人南下去揍虢国（河南陕县——巴尔干西部）。
虢国还真禁揍，失了一个城，但元气不伤，不过，它的战略要冲和军事虚实，都被晋国摸清楚了。
随后两年里，晋献公坐卧不宁地催促着荀息再次发兵打虢。荀息说：“如今虢国和狄人作战，咱们坐山观虎斗吧。”
“可是我的宝马啊。”
“有他们给您喂着，受不了委屈的。宝马、美玉不过是在虞国寄放一下罢了。”
“可是他还骑呐！心疼死我了，该死的虞粪球啊。”
这时候，消息传来，虢国人把狄人给打败了，晋献公生气了，说：“你看看！你看看！都让你们给耽误了。”但是，一个叫卜偃的神汉分析了自己的水晶球之后说：“我看虢国人最多再能吃五年粮食了。咱们占了他们的下阳，那是他们的祖坟所在，可他们照样嬉皮笑脸。他们打败狄人，适足以变得骄傲轻敌，加速灭亡。”
又吃了三年粮食之后，晋献公实在不能等了，再次派出使臣向虞国借道伐虢。虞大夫宫之奇又谏，利欲熏心的虞公一意孤行，硬往圈套里钻。灭亡近在旦夕，宫之奇率领族人逃跑。
晋献公这次亲自统军出征，声势浩大，志在必得。晋军顺大道来到虞国段，停下，看见国境线上挂了个牌儿说“外单位车辆禁止穿行”。荀息走上去，拿出虞公的手谕，守境官兵赶紧搬开路障，放人马通过说：“欢迎外单位领导莅临指导”。。”
晋军一路小跑，穿过虞国，象像劈竹子一样兵临虢国城下（河南陕县），把虢城团团围困。虢军被困在城里，象像被衣服绑住的精神病犯人，左突右冲就是拔不出胳膊来。城外的里克把精锐晋兵藏在虞国兵车内，诈言救兵，赚开城门，然后在城里切菜，切掉好多人头。虢公带了家属，仓皇逃往洛阳投奔周天子。虢国，就这么了。
晋军凯旋回师，又来到虞国国境，守境的说：“呦，欢迎外单位领导再次莅临。”
晋军一莅临进去，就再不走了，从外面抱着茅草烧门，里克、荀息并肩破门，冲杀而入，把虞公抓进笼子里去了。
荀息进了后宫，向东奔西跑的宫女们询问宝马和宝玉的下落，一番忙乱，终于向晋献公报告：“报告，马在这，璧在这，什么都没有变啊，您看，只是马齿加长矣。”
晋献公一会儿哭一会儿乐，抱着马脖子说：“没变就好，没变就好。马啊，马啊，这回咱爷俩说啥也不分开了。哎呀，怎么没变，谁说没变，这马屁股上怎么划了这么长一条划痕啊！”
“找马屁股美容师，从新重新喷喷漆，一烤干，跟新的一样。”
虞国就也跟着灭亡了，都怪虞公贪污，文过饰非、拒纳谏言，终于引狼入室。当时青铜鼎上最流行的花纹是饕餮纹，就是那个名叫“饕餮”（涛贴）的怪物，，非常能吃，有脑袋却没有身子，吃的东西咽下去却是一场空，虞公就是这样的。
战法云：“必胜之兵必隐”，用假象掩盖自己的作战动机，然后各个击破，山西人深谙此道啊（当时北方人比南方人狡猾）。
值此齐桓公与楚成王争霸、召陵取盟之际，骑着屈产宝马的晋献公统一了汾河下游，向中原人民献礼（汾河从北向南，贯穿山西，投如横流的黄河投入横流的黄河）。晋国从此地跨黄河南北，成为据有崤山天险的强国。
在春秋时代的三百年间，晋总计灭国二十余个（后期以灭戎狄国为主），成为能与楚国相匹的最大华夏国家。晋国疆域最大时，一度占有山西全省，河北大部、河南大部、陕西东部，以及内蒙古南部。盛矣哉，大晋！
三
晋献公晚年得了帕金森综合症，在他当政第20年的头上，吃饭就开始经常掉渣，脑子经常忘事，在丝帛上签字经常提笔想不起名，看着看着简策，脑袋就哆嗦，象像吃了摇头丸，发展到严重时候，别人不吹哨他就尿不出尿来。大家估计晋献公也吃不了五年粮食了，鉴于这种情况，后嗣之争就炽热起来了。
晋国既定的太子是“申生”，妈妈是齐国人，名门闺秀，dn优良，叫做齐姜，生下贤达淑均的太子申生，还有一个小妹妹，嫁给了很不俗的陕西小伙——不是别人，秦穆公是也！晋国、秦国之间互相嫁闺女，所谓“秦晋之好”。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好，都是想拿闺女去统一对方，互相持对方的股份。
重耳、夷吾，则是晋献公和狄国美女合作生产的，妈妈地位低（是狄人，山西中部、北部），所以没被立为太子，虽然他俩岁数都比申生大好些。
重耳的妈叫大狐，夷吾的妈叫小狐。晋献公觉得家里的狐狸还不够多，就发兵去打骊戎，抢来了骊君的俩闺女，大闺女叫骊姬，生下“奚齐”，小闺女生下“卓子”（象像日本女孩）。
中原衣冠文化虽然很骄傲，但论起女孩，还是夷狄的更性感些。那些著名的性感女孩儿如妲己、褒姒、骊姬，都是夷狄的子女。她们的家园被摧毁了，她们作为贡献品送到中原，并且也把中原诸侯搞得亡国了事。历史就是这样象潮水一样涌来涌去。
由于骊姬是俘虏来的，所以够不上当正夫人，但她知道发奋图强。晋献公年老，需要虐待女人来取得快感，只有骊姬能把它当作愉快的游戏，愈是挨打，愈是笑得娇艳迷人，再加上花样百出的床上功夫，使晋献公获得了别人所不能给予的满足，这就是之所谓“专宠”吧。由于她出众的媚术和精到的房中术，骊姬鹤立于诸狐之群。晋献公很想在众媳妇之中提拔骊姬，升为夫人（正媳妇），并且请神汉来占卜。
神汉装了半天神弄了半天鬼，又数了半天耆草，结论是吉，然后又烧了一只乌龟壳，一看，结论却是凶。神汉说：“一般出现两个矛盾的结论时，我们都是采用乌龟壳的意见，因为乌龟占卜，历史更悠久，所以，请骊姬当夫人，应该是大凶。”
晋献公说：“不行，我看是大吉，耆草的意见很正确嘛。”
天姿国色的骊姬遂被提拔为夫人。
骊姬升为“正宫”以后，觉得原来的“正宫”（
齐姜，已死）所生下的“太子申生”天天假装正经，非常讨厌，遂想除去申生，以骊姬自产的儿子做国家继承人。
有一天，骊姬把一罐子蜂蜜涂在头发上，让申生陪自己在花园散步。如果是现在，你头上涂了蜜到外面走，最多能多落些尘土。但古时候的生物多种多样，外面一走，骊姬立刻被小蜜蜂发现了。小蜜蜂跳起8字舞，很快招来一大群蜜蜂象像狗仔队一样追着骊姬脑袋跑。骊姬很害怕，请申生帮她赶蜜蜂，申生觉得骊姨娘的形状也挺狼狈，就抡起袖子使劲给她赶。骊姬抱着脑袋跑，申生在后面追。正好，给老晋献公看见了，老晋献公一看，儿子居然在调戏老子的媳妇，气得大骂，好比董卓看见了吕布戏貂禅，差点也拿大戟去穿太子申生。申生有口难辩。
不过这个“太子申生耍流氓”的故事，却是后人编造的，属于古代说书人的庸俗杜撰。现实哪会有这么戏剧化，《左传》和《史记》上都没有这个记载。
实际上，申生之死，不是妇人的毒舌头作梗。
申生，少年勇武，战功卓著，长期带兵在外，鞍马劳顿，被国人敬重，唯一缺点就是跟老爹不熟。一般说来，太子带兵在外，很容易招老爹嫉妒。太子在外带兵，需要调度军队，必须有相当的独断权，遇上问题如果请示老爹，那就影响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如果不请示，那就有点不给老爹面子。时间久了，矛盾积累。而且，儿子比老子还能打仗，比老子还有人缘，很容易让老子感觉自己没用了，于是非不肯咽这口气。外国也是如此，三百年之后，马其顿的国王“腓力”也是跟其伟大的儿子“亚历山大”无法沟通，互相妒恨，最终是把老爹被刺死。
汉朝有个太子，很聪明，他不干预政事，而是一门心思地关心老爹的身体，展现自己俯首帖耳的孝道，使老爹倍受感动，乐意把皇位赏给他。
而太子申生靠自己的实力挣君位，反倒事与愿违，老晋献公本来心眼就小，是个扣门儿，自己勤苦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轻易给竞争对手。要给还是给骊姬的儿子吧，因为他还是个小孩子，跟小动物一样，所以不那么讨厌。
于是老晋献公就跟骊姬达成默契，共同抵制太子。工于心计的骊姬也就有恃无恐，她对镇守边防的太子申生假传圣旨说：“你爸爸昨夜做梦，梦见你死去的妈妈。你赶紧祭奠一下你妈妈吧。”
于是太子祭祀。
按照周朝规定，祭祀用完的腊肉，需要送给老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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