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汗窝阔台在卧帐中召见蒙古国祭司长,巫卜祝。
那巫卜祝身着一件黑布长袍,上有一斗篷,掩住头首,全身冰冷之极,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犹似猫行。
进帐后即掀去斗篷,露出一张枯骨瘦脸,除了一张焦黑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骨头突了出来,宛然便是一个骷髅脸,可双眼却是闪闪生辉,仿如两颗明珠。
到的窝阔台座前,并没下跪,只是双手作了一礼,就在旁自寻了一凳,坐了下去。那伸出的双手,瘦骨嶙峋的手掌上竟也无半点肌肉,皮肤之下就似包着骨头。
窝阔台瞧着他如此无礼,却是毫不生气,仍是笑容可掬的道:“巫祭司长,近来可好。”
巫卜祝虚拱双手,说道:“尚可。”声音阴寒到了极点,闻者不禁冻彻肌骨。
其实窝阔台着实亦不想瞧见他,可有一件大事又非要借助这巫卜祝,祭司长的地位方能办成,是以只得按耐。而且这巫卜祝昔日又有拥立之功,又是成吉思汗的老臣子,到亦由不得他不尊重。
因为蒙古传统,各族各部落都必有一祭司,小到婚丧嫁娶,大到行军出征,一切占凶卜吉之事都须得问了祭司后方可,而这巫卜祝就是整个大蒙古国的总祭司。
是以这个巫卜祝在蒙古人里的威信一点都不逊于身居大汗之位的窝阔台。
这时窝阔台低声道:“巫祭司长,天下方定,可朕有一件心内骨刺之事,不知你可知晓?”
巫卜祝仍是平平的道:“有人胁到你的大位?”
窝阔台嘿嘿笑道:“祭司长真是神通,朕尚未说出何事,你却已然知晓,朕佩服万分……”
过得片刻,从窝阔台的卧帐里不时的传出一些阴笑声,不知又有谁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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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日窝阔台忽得暴疾,昏愦不省人事,蒙古众亲贵将军大惊,急召祭司长巫卜祝。
巫卜祝故作姿态的假意诊视,即对众人言道:“金国山川神祇,为了军马掳掠,尸骨堆积,已是发怒,以此作祟,应至各山川祷祀,或可禳灾。”
众人听了既请巫卜祝往各山川祷祀,可待他归来后,窝阔台仍不见气色;不但不愈,且反而病情更危;众臣即又询问巫卜祝有无良策。
于是巫卜祝在窝阔台卧帐里,又故弄了半天玄虚,之后沉思半晌,即说道:“既是祈祷无益,则必须由亲王代死,方可告痊……”
正当巫卜祝说着呢,窝阔台忽然睁开双眼,翻身坐起,索要水喝,且神智清醒,气色良佳。
左右众人不禁大喜,急忙以巫卜祝之言相告。
窝阔台听了,沉吟道:“有那位亲王,可为朕赴死?”
众人闻言,相顾而视,个个俱都踌躇不应,骇惧不已;因为在众人中惟有拖雷是亲王之尊,倘若拖雷不愿,岂不酿成内斗惨剧。
拖雷见此情形,心下冷笑,暗道:三哥啊,三哥,你可真是好计谋,用出这般幼稚小伎俩,花费了偌大的心思,其目的不就是为了除掉我么;唉……罢了,罢了,你我如若斗将下去,亦是让渔翁得利,为了父汗的江山永固,为了我大蒙古国的万世福址,我就舍了这条残命,让你得尝所愿,那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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