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翼山庄喜丧惊变,已是掀起江湖轩然大波。玉剑门被人一夕举派歼灭,岁寒庄也险遭灭门之祸,明教未能斩草除根,邪门疑又死灰复燃,北金西夏虎视眈眈,九州民乱如火如荼,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时江湖风雨如晦人人自危。
自六月末至七月初,翰翼山庄鼓乐喧天,人流涌动,直至黄源永装殓下葬,方才见得一波一波的武林人士络绎离去。
“师父,怎地那黄老庄主成亲,不见新娘娘家人前来啊?”江州驿道,一老一小策马前行着,俱是身着青服道袍,腰胯紫穗长剑,老者须眉皆白,似是耄耋之龄,垂垂老矣,那小的十来岁年纪,生得浓眉大眼,很是机灵。二人行至一茶寮处下马,那小道士扑闪着双眼问道。
“徒儿不知,那新娘是江淮望族林家之女,年方二十,与黄老庄主年岁差了整整三轮,是以林家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如今那女子嫁入黄家,还有私奔之嫌,又哪里能见得到她娘家人咯!”那老道人老态龙钟的走到那茶寮一处桌子坐下,说着说着忽而吹须瞪眼道,“出家之人怎可如此多舌,红尘之事不许妄言!”
“江淮林家,可是江湖五行世家之一?”那小道士把两匹马拴住,走到这茶桌的侧首坐下,托腮寻思了片刻便兴冲冲的问道。
“是也!林家本是商贾之家,虽族中高手如云,原来却少问江湖之事,却是最近十年方才在武林崛起,俨然已成江浙第一大派。自四十年前金陵梅家被灭门,这五行之木一直空缺,林家如今占此虚席,却是实至名归!”那老道人斟了一杯茶,浅饮一口,咂咂嘴说道,“唉!四十年梅家,四十年后狄家,江湖这些名门望族虽显赫一时,都落了个这般下场!呜呼……”
“呃,呃,徒儿听说灭狄家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子,可是真的?”那小道士把凳子挪了挪,凑近这老道问道。
“不假,不假!听说那女子是登州三绝沐尧风的孙女,一介女流,年纪轻轻,却好生了得!”那老道摇头嗟叹道,“那重伤黄老庄主的女子也不过二九年华,却身怀如此不世奇功,端的是匪夷所思。唉,当今江湖,老不如少,男不如女,乱了乱了!”
“师父你打得过那个女子么?”那小道士托着两腮,眨巴着眼问道。
那老道士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呛得不浅,咳嗽了半天才正身捋须道:“为师阅尽沧桑,看破江湖,如今韬光养晦,置身这些个打打杀杀之外,只因怕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找为师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号。圣人曾言:自古高手多寂寞,唉,诚不欺我!”犹自老目噙泪,唏嘘不已。
“师父,师父,我是问你能不能打过哪个女子,你还没回答我呢!”那小道士拽住那老道衣袖猛摇了摇,方才将他从缅怀与陶醉中拉回来。
“笨徒儿!”那老道给他当头一个暴栗,喝骂道,“为师武功天下第一,你还没听懂么?”
那小道士吃痛,使劲揉着额头,嘀咕道:“武艺不见得天下第一,吃喝的功夫倒是天下第一。师叔师伯们每日都在山中勤修苦练,独你一个终日游手好闲,大江南北一年到头蹭人家饭吃!”
“你懂个屁!师父武艺已临绝顶,便再修炼也不会有寸进。江湖之大,门派之多,这寿筵喜筵丧筵日日都有,崆峒收到的帖子堆积如山,总得有个地位尊崇的人前去应酬。为师德高望重,光风霁月,在全派的大力推举下,方才勉为其难接下这重任,祖师爷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师父!”那老道犹在口水四溅的大肆吹嘘,却被那小道士打断,“那是和尚的祖师爷说的,不是我道门的祖师爷说的!”
那道人老脸一红,却狡辩道:“你晓得什么,习武之人四海一家,和尚的祖师爷和我老道的祖师爷当年是旧识,故而可一并这般称呼?去去去,别乱插嘴!”
那小道士嘴噘得老高,满腹委屈的道:“只知道带我游山玩水,吃东喝西,一点功夫都不教我!”
“教你,教你!下个月吃完泰山大会,为师就教你!”那老道士嚼着满嘴的花生豆,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小道士骨碌碌翻着白眼,背过身去,也不吃,也不喝,盘膝坐在一旁玩着手中长剑的剑穗。
“师父!师父!华师哥,是华师哥,快看!”那小道士从座位上一弹而起,一步蹦到茶寮边上,欢呼雀跃的唤道:“华师哥!华师哥!”
却见驿道尽头,有一个黑点急速奔来,却是一身着青服,骑乘白马的年轻道士。那人策马风驰电掣般行到近前,聿聿两声唤住坐骑,风尘仆仆下马,冲那大咧咧坐在桌边的老道施礼道:“弟子华无期见过青阳师伯!”乃是崆峒座下首席弟子,江湖中小有名气的青年翘楚。而座上这位全无仙风道骨的老者,乃是崆峒辈分颇高的青阳子,终年只知游走江湖各大门派间,全无半点潜修问道的心思。
“华师哥你怎么到江州来了?”那小道士拉住华无期衣袖,兴致勃勃的问道。
“小然,师哥到江州来可是有要事要办的!”华无期抚摸了下那道士的脑袋,笑着答道,忽而他转朝青阳子道,“师侄自离淄州,月前回山,得知镇灵殿中囚困的魔剑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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