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鲁克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和坚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薄弱环节在哪里,那就是缺乏近身格斗的技巧和经验。雷鸣机夔大幅度提高了他力量、速度、反应和抗击能力,但光有这些还不够。在城隍庙后的水杉林里,华天生用行动给他上了重要的一课,鲁克至今记忆犹新。
“年大哥,你能教我一些格斗的技巧吗?”
年北桥愣了一下,停止摆弄手里的kg23,抬起头问道:“怎么突然想到学这个?临时抱佛脚,来不及了!有时间的话,还是多研究一下机夔吧,别跟着少壮派胡闹!”
鲁克从不经意的一句话里把握到他微妙的心态。年北桥是林泉派少有的开明分子,不拒绝接受科技,但在他的骨子里,还对古老的法术抱有幻想。他花费了大量精力研究机夔,正是希望用科技来挽回法术日渐衰落的命运。运用爪牙和强悍的身躯近身肉搏,那是少壮派妖怪的专长,年北桥本能地排斥这种战法。
所谓战斗,就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击溃敌人,鲁克认为年北桥的想法很迂腐。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去图书馆借了一本《徒手格斗》,来到城隍庙后的水杉林里边看边学。
“徒手格斗不同于武术表演,那是一种利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杀死对手的技巧,摒弃一切花哨的动作,不受道德束缚,用最大的力量,攻击敌人最脆弱的部位……”
窗户纸被这本薄薄的小册子捅破,一个似曾相识的世界展现在鲁克的面前,半妖人的血液在,他生命的潜力突然苏醒过来,浑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鲁克抛开了书本,右手手指并拢伸直,拇指紧贴食指,自下而上闪电般刺出,像切豆腐一样插进了树干中,直至没过手腕。
鲁克能够感觉到树木在呻吟,生机尽断,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慢慢把手掌拔了出来。树干上留着一个扁平的窟窿,木屑纷纷洒落。
拳,掌,肘,膝,脚,无一不是杀人的利器,得心应手,无坚不摧,即使没有启动雷鸣机夔,鲁克也能够感觉到它们的威力。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身体的某一部分苏醒过来,他重新发现了自我,找回了与生俱来的本能。
短短半天的时间,鲁克就掌握了格斗的全部技巧,当他离去的时候,那本《徒手格斗》就静静地躺在林地里,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他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很快,鲁克就遇到了实战的机会。
那是一个季节转换的夜晚,没有开灯,月光皎洁,从门和窗户照进来,四下里朦朦胧胧,就像笼罩着一层淡薄的轻纱。年北桥坐在客厅里,仔细地擦拭着那支kg23,杨天成拎着酒瓶站在门前,不时喝上一口。继残忍地杀死了赵珲春后,刘子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向了,他到底在等些什么?杨天成感到非常困惑。
一条矫捷轻盈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顶上,从露台的窗户翻进了二楼,房间里空无一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石灰水的气味,楼下的客厅里隐约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侧身闪了出去,像一片树叶,轻盈地贴在天花板上,躲在墙角的阴影里。
“已经差不多三天了,刘子枫再没有出现过,他想干什么?”
“……他大概在等我们崩溃。”年北桥说不准,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应该不在这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杨天成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来,双眼闪烁着血红的光芒,他朝墙角望去,但阴影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心开始骚动起来,似乎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好像有什么人进来了!”年北桥把弹夹压进枪柄,打开了保险。
“不是刘子枫,不过跟他一样危险!”杨天成迅速搜索着入侵者的踪影,突然拉开厨房门,只见窗户敞开,微微摇晃着,似乎刚有人穿窗而出。
“走了吗?”
杨天成闭上眼睛,细细感应着周围的动静,断然说道:“这是障眼法,他还在房子里!”
鲁克和涂凤从楼梯口探出头来,警觉地问:“杨哥,怎么了?”
一条黑色的钢丝突然套向鲁克的脖子,鲁克急忙把手一挡,钢丝深深勒进了他的手腕中,与此同时,涂凤惊呼一声,背心被重重踢了一脚,一头栽向楼下。杨天成及时接住涂凤,把她轻轻放在地上,仰头望去,只见鲁克的背后站着一个女子,头脸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犹如白水银里点着两汪黑水银,身穿黑色皮装,勾勒出窈窕刚健的体型,每一条曲线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年北桥迅速举起kg23,瞄准了那女子的胸口,他的心突然一阵狂跳,扣动扳机的手指有些犹豫。那女子有所感应,突然抬起膝盖,抵在鲁克的脊背上,双手猛一使劲,用他的上半身挡住了枪口。
“是谁?”杨天成微微曲起了膝盖,整个人像猎豹一样蓄势待发。
“别动,不然我就把他的脑袋勒下来!”那女子冷冷地威胁道。她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缺乏女性应有的甜美,透露出果断和刚毅。
钢丝坚韧而锋利,切开鲁克的皮肤,一直勒进肌肉,然后,它略微放松了一线,这给了他一个信号,那女子的真实意图是试探他的实力,并没打算下杀手。鲁克心中一动,脚尖一点地,借势半转身向后撞去,手肘闪电般击中她的胸口,没有发力,而是轻轻一碰就收了回来。
那女子大吃一惊,本能地松开手,钢丝从鲁克的身前“嗖”地缩回,人像弹簧一样窜起,牢牢贴在天花板上。鲁克抚摸着手腕,仰头看着她动人的身姿,手肘上还隐约传来温暖柔软的感觉。“这纯粹是心理作用……”他对自己说,心里茫然若失。
“噗”一声轻响,夔核子弹飞过极短的距离,正中那女子的胸口,瞬间炸开来,仿佛超新星爆发,亮得让人无法正视,一股强大的冲击波集中在拳头大小的范围内,纵横抉荡,形成了可怕的杀伤力。墙粉尘土劈头盖脸落下,当尘埃散尽,众人骇然发现,那女子手臂挡在胸口,张开淡红色的能量盾,整个身躯虽然陷入坚硬的钢筋混凝土里,但毫发无伤,连黑亮的皮装都没有任何损伤。
“咦!是机夔!”年北桥意外地叫了一声,夔核子弹释放出的冲击波竟然被能量盾完全挡住,究竟是什么机夔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女子腰腹发力,突然从天花板里跳了下来,动作比之前快了一倍,一个手刀切在年北桥右颈的大动脉上,年北桥两眼一翻,立刻晕了过去。
“好厉害的身手!”杨天成鼓掌表示称赞,“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到这里来是有什么意图了吧!”他也察觉到对方手下留情,刚才击中年北桥的那一记手刀,如果加上机夔的威力,足够把他的头颈生生斩断。
那女子摇摇头,似乎感到有些失望。“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吧,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说着,她凌空一个后翻跳到二楼,欺身撞进鲁克怀中,握拳反手砸向他喉结。这一次,她使出了全力,拳风吹得他头发翻飞,有如风中的乱草。
鲁克浑身的血液在,他低吼一声,右臂猛地涨大了一圈,闪烁着银灰色的金属光泽,五指并拢迎了上去,拳掌相交,机夔同时感到威胁,双双张开能量盾,撞击在一起,能量场相互抵消侵蚀,雷鸣机夔竟落在了下风,完全被对手压制住。鲁克感觉到夔化程度在一点点下降,暗暗心惊,苏标说过的话闪电般掠过脑海,他脱口叫道:“你是顾清翥!”
那女子被他叫破身份,心神微分,鲁克趁机飞起一脚,重重踢向她小腹,力量大得异乎寻常,顾清翥只来得及把左手垂下挡在下腹。一股大力涌来,把她推得跌了出去,撞断栏杆,一直陷进了墙壁中。
纤细的手臂没有被踢断,顾清翥站起身来,左右转动了一下头颈,发出“咯咯”的声响,她的左臂红光一闪,能量盾缓缓收了回去。鲁克觉得不可思议,她两臂竟同时植有机夔,左右开弓,威力绝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
“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用得出来,难怪刘宝会死在你们手里!”顾清翥的夔化程度不断攀升,很快突破了百分之七十,稳定在七十五的水平。
不同于其他的机夔战士,她可以自主地调节夔化程度,这是怎么做到的?鲁克越来越觉得有趣了,这个女子的身体里隐藏着无数秘密,恐怕连苏标都茫然无知。
夔核在左右双臂中频频跳动,鲜血涌入机身,立刻被夔核吸干,转换为暗红色的血浆,携带着高度压缩的固化能量,沿血管流遍全身。在黑亮的皮装下,顾清翥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肋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脏被三块硬骨保护起来,肌肉和骨骼极度强化,指尖长出了利爪,嘴角突出獠牙。月光照在她身上,光华流转,顾清翥就像传说中的女神,猛地睁开双眼,眼珠已经变成了鲜红色,仿佛获得了无穷尽的力量。
虽然看不见,但杨天成感觉到异变发生在她体内,他摇动肩膀,现出了狍鸮的原形,厉声喝道:“你……”话音未落,顾清翥猛地侧转身,修长的腿高高踢过头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个凌厉的下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他鼻梁上。
头颅是狍鸮最坚硬的部位,饶是如此,他也觉得鼻子一阵酸痛,两道血腥的液体流了出来,眼前发黑,金星乱飞。身体的反应远比思维快捷,他膝盖微微一曲,卸掉部分冲力,顺势伏倒在地,扬起右爪,狠狠抓在了她的小腿上。出乎意料,那身黑色的皮装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坚韧无比,爪子深深陷入肌肉里,却无法抓破。
顾清翥又是一脚踩向他胸口,杨天成着地一滚,耳畔风声尖锐,“砰”一声巨响,铺在客厅里的青砖被踩得粉碎,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顾清翥还要乘胜追击,数道粗如手臂的电流冲天而起,像狂暴的龙卷风一样席地卷来,青砖接二连三掀起,顷刻间化作碎屑。
那是雷鸣机夔!顾清翥不愿以身犯险,正要躲闪,脚踝被杨天成一把抓住,电流从她身体里穿过,虽然皮装绝缘,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她全身发麻,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杨天成就没她这么幸运了,雷鸣机夔释放出的电流从手臂一直传遍全身,五脏六腑如被雷击,每一根毛发都倒竖起来。杨天成口舌僵硬,断断续续地说:“小……卢子,你……好……狠……”
鲁克把顾清翥的头罩摘了下来,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散落,露出冷艳的面容,皮肤苍白,仿佛终年不见阳光,鼻梁挺直,嘴唇极薄,没有半点血色,下巴的线条很硬朗,显示出她的性格倔强而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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