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欲于年节当天,在“大晋酒楼”大摆宴席,犒劳文武百官,新年新气象。
司马越点头。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可无不可。
第二件,欲于正月初一,祭天地,祭祖,一并阅兵。宣告天下,来年要御驾亲征,兵锋直指并州匈奴贼,扫平刘氏。
司马炽解释了下阅兵事宜。
司马越皱眉。片刻后,先是首肯了祭祀以及阅兵。
接着便对“宣告天下”“御驾亲征”,提出异议。言兵贵神速,不可与敌准备之机。又言,陛下金贵之躯,不可亲涉险地。
至始至终,也没有表达自己愿领兵为陛下分忧解难。
司马炽也不在意。话题转至第三件。
第三件,便是他这次重头戏。
司马炽道:“皇叔,如今陈贼伏诛,江东已靖,实乃江山之福,此全是皇叔之功。然陈贼之后,恐还有李贼、王贼,江南之地必需一重臣或名望者抚之,镇之,方可久安。”
司马越一听这口风,心里立马一跳。
只听皇帝继续道:“往日侄儿思虑,遣宗室或如刘公老臣,皆为皇叔意不妥而拒。而今不得不再思之。侄儿又思得一合适人选,为皇叔表之,皇叔可看其妥当否?”
司马越头皮发麻,直欲不听即走,甚至呵斥皇帝不要再多管闲事。今日朝事,他已借刘舆平江南之机,正在准备掀盖子,哪曾想如今皇帝竟因江东平定又生了想法。
走是不可能走,呵斥也不行。只得闷声道:“不知陛下有何人选?”心里暗恨,还有何人竟合适此位,且让我看看!
司马炽将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用一种邀功讨赏似的语气说道:“此人选,皇叔也肯定想不到,但想来想去,也比较合适。到时,江南之事不必再忧心,我叔侄俩就可以专心一意对付并州匈奴,匡扶晋室,靖江山之难。”
见皇帝卖关子,司马越憋着气,不吭声,不接话。
司马炽继续道,“侄儿所荐者,便是清河王覃。”抬手打断司马越立马要蹦起来的态势,截掉他的话头,继续道:“皇叔且听侄儿所思缘由。”
“清河王侄,旧为太子,在朝臣眼里不乏威望;其母家周氏,又为功臣之室,可为助力。遣之镇守江南,再寻些才略精干之官佐之,必不用忧也。”
“纵然中原有乱,清河威望名义俱在,不会为天下轻视。届时聚天下英豪才士,再图中原,恢复晋土。侄儿于九泉亦可含笑,而见列祖列宗不会有愧,亦不负高祖降世之托!”
司马越脸皮憋得涨红。张张嘴,欲言又止,思虑良久,方才沉声道:“臣思虑良久,觉其不可。”
十分果断地打断司马炽要插口的意思,继续道:“清河旧居储宫,今为废,兆其无天子之福德。此因一。”
“陛下言清河母族势大,欲再演贾后之乱,或后汉外戚之故事乎?此因二。”
“清河年幼,齿不过十三,君幼臣强,不是福朝之举。此因三。”
“只略为思虑,便有因三。可见陛下荐清河之举,实属不智。不可再复他想。望陛下以此事为鉴,别再作脑昏坏事。”
司马越最后一段话,说得极其严厉,丝毫不再掩饰内心的情绪。
司马炽听完司马越训话,连忙表示惶恐,直言自己太过忧心高祖降世警讯,以致昏了头脑,才屡为江南之事担心。
看着司马越离去的背影,司马炽心底迫不及待想看看: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第二日,又开了朝政。宣布了年节摆宴和阅兵事宜后,后续原来以为会是继续商讨新蔡王之事,没想到一夜间风向大变。
昨日弹劾新蔡王的事情,似乎一下子被遗忘。只是最开始有人提了一嘴新蔡王南下,随即话题转至百姓的迁徙,于是就再也转不回。
临近新年,以往大家都思休沐,状态萎靡,但这次朝堂上,不少官员的精神却突然高涨,纷纷出列大谈百姓南迁之事。
此外还掏出奏疏,之乎者也一堆,上溯尧舜禹夏商周,下言黎民百姓,挨边的,不挨边的,全都说一通。
司马炽端坐在御床上,静看他们表演。
这经过月余时间的发酵,皇帝家发生的神仙事宜终于第一次被摆上明面,像被拔开了盖子,嗡嗡出来作乱。
接着各曹尚书又纷纷出列,言有司州、豫州等地郡守传来消息,其郡内已有百姓收拾家资,朝江南方向迁徙,人数日益增多,道路行人缕缕不绝。
很快雍州、梁州等地也传来同样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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