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最终抵达了平阳城门。
他一路走来,留下了一路的血迹。
而平阳城门内,数以千计的百姓正望着李牧的背影。
李牧站在平阳城门外,抱着李寒的牌位,望着远方的荒丘。
他已经叩完了最后一下。
不过对于他对自己父亲的情感,哪怕再给李牧十倍的距离,也未必能说得完。
“父亲,这是孩儿送你的最后一程了,黄泉路上你安心,慢行!”李牧高声说着,话语间略出现了几分颤音,“杀害父亲的奸贼,我终有一日会将其抓出来,绳之以法,替父亲雪耻!”
堂堂平阳之主如此堂而皇之地被人所害,这如何不是耻辱呢?
话音落下之后,李牧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他听着风声。
“城主他是……被奸人所害?”
“不是传闻说急病暴毙吗?这是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城主正值壮年,而且还是成武境高手,怎么可能莫名暴毙?”
“是啊,这么一说,好像疑点颇多啊!”
远处,人群中,这样的声音窸窸窣窣,此起彼伏。
无一例外都传入了李牧的耳中。
不过李牧并未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背对着平阳城门与平阳百姓。
他沉默着,任由传闻与猜测在百姓口中传开。
等待了片刻之后,李牧略略回头,目光穿过了百姓刻意空出的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上李牧的血迹构成了一字长列。
而在走道的尽头,李珣正站在那儿。
两人对望。
李珣皱眉凝神,而李牧平静冷然。
“明明现在,只要他像刚才那样大哭一场,就能在百姓面前洗脱嫌疑了呢。”苟安道。
李牧心道:“那样做,毁誉参半,李珣不敢。他看似是个勇夫,实则本性怯弱,若非必胜之法他不会轻易尝试。”
“本性怯弱的李珣,却也敢对自己兄长举起屠刀,啧啧。”
苟安半带讥讽地说道。
而李牧顿了顿神,却没有再与苟安过多交谈。
同时,他也收回了望向李珣的视线,并且转正身形,直面平阳百姓。
百姓们见到李牧望着他们,相互之间交谈的声音便也慢慢稀疏了起来,最终城门之下陷入了一整莫名的寂静之中。
“我有一言,希望诸位静听。”
眼看百姓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身上,李牧也才终于再次开口,“想必大家刚才都已经听到了,我的父亲,在场所有人都认得的平阳城主,是死在了奸人的手中!而我作为父亲的儿子,是一定要为也是必要为父亲报仇,要让那个害死了父亲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虽然没有修为,但却尽可能抬高着自己的声音。
而他站在城门口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空无一物的城门之外,能够令他的声音毫无阻隔地传往城门,透过城门而令声音显得越发嘹亮高亢。
这也令他的声音,能够被城门口围聚的上千人中的大部分听得一清二楚。
但尽管如此,在李牧的声音落下之后许久,他也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毕竟不论如何,李牧都是弱势的一方。在这个世道上,没有修为,基本就代表着没有前程。想必任谁也不会轻易追随一个没有前程的主公。
当然,这也在李牧的预料之中。
“平阳,是一座古城,想必在场的诸位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世世代代生于平阳,长于平阳的老平阳百姓了。正因如此,平阳的历史想必诸位都很清楚,平阳也曾辉煌过。”李牧顿了顿,“都还记得吗,五百年前初代城主领着兵马,带着先祖们躲避战乱,来到此处定居,那时的平阳,谁也不怕,是诸国谁都向往的世外桃源。”
百姓依旧沉默。
可虽然沉默,但在他们一张张面孔上的神情,却已经与刚才有了几分不同。似乎,是被李牧的这番话语,勾起了对于先祖往事的追忆。
“诸位都可还记得,曾几何时,平阳掌握着天时地利人和,任谁也不敢轻易犯界。不论是雄霸北方的檀国,还是虎踞东南的邵国,亦或是三百年前灭亡的南方虞国,他们的兵马都曾在平阳尝过战败的滋味。”李牧又道,“史书上的平阳,城池固若金汤,百姓富足安康,这些,诸位都记得吗?”
他望着百姓,百姓也望着他。
或许是因为那些岁月都太久了,久得让李牧将它们将讲述出来的时候,百姓们都还有些迟疑。
“……可,可那真的是平阳吗?”
“是啊,你嘴里说的平阳,史书上写的平阳,我们从来没有瞧见过!”
“既然以前的平阳这么厉害,为什么现在每年冬天,街上总有饿死冻死的人?!”
随着第一声疑惑传出,一句句的质问,便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百姓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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