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堂外卷了进来,卷过在场所有人的发丝。
寂静的空气令几乎所有人都吊起了一颗心。
在徐白光身旁,杨端禾皱着眉头,目光凝重地看向徐白光。他今日,也仅仅只是想要为自己村落的百姓谋一条出路而已,却不想事情愈演愈烈,等他回过神来,竟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徐老贼,你真是罔活七十有六,”
正此间,林家那少年家主徐徐起身,声音冷冷,“如此年纪,却不知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气急败坏口无遮拦,摊上你这么个家主,徐家人可还真是倒霉啊。”
“林家小儿,我且不问你平日是如何嚣张跋扈,单论此刻你全然不顾长幼有序便对老夫指指点点,口无遮拦的是你自己。竖子,不堪教诲!”
话音落下,徐白光冷哼一声,一甩袖便将手背在身后。
他扭头看向李珣,继而道:“再者说,老夫难道说错了吗?”话语略止,徐白光挑高眉头,“老城主李寒陡然薨逝的那天,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便是你,对于这一点你可敢否认?”
将问题抛出之后,徐白光便紧了紧眉头。
事已至此,他也深知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了。
不过事实上,徐家本就没有退路。
“是,没错,我不否认。”
迟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李珣才将将应下了徐白光的问题。
这是三日前,李牧在李寒灵柩之前抖露出来的事,当日里情急之下李珣没有否认,那么现在就更没有他否认的余地了。
“既然如此,你便是有着最大的嫌疑,不是吗?”
徐白光目光如注地盯着李珣。问罢,他又转过头去,视线扫过了在场其余众人,又问了一遍,“老夫的话语,可有什么纰漏?”
“徐老,话虽如此,那即便我有动手的机会,可不知,我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我为何要杀了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锐利的问题,在下一刻从李珣的口中道出,抛给了徐白光。
徐白光眉头一紧,再次望向了李珣。
既然没有了退路,那么他便也不必再忌讳什么了。
“城主之位。”徐白光一字一顿,而后直言问道,“李珣,你难道不想要吗?”
“可我可曾得到?”
李珣当即反问。
很显然,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那是……”
正欲反驳的徐白光忽然止住了话音,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李珣身后,高坐堂上地李牧。
后者自始至终一语不发,这让徐白光难以揣摩。
正主尚未表态,他也难以继续说下去。
“徐老,你实在是冤枉晚辈了,”
李珣趁着徐白光一时语塞,立即摆出了一副恭敬谦卑的样子,道,“晚辈虽有机会,却没有目的,若仅因为我最后见过大哥便怀疑我,那我真是太过冤枉了。而且若要如此说,大哥生前最后见过的人也不止我一人,”
话至此处,李珣视线扫过堂内,最终是以无辜的眼神看向了李牧,才接着说到,“孙海义也同样有着与我相当的嫌疑。”
李牧略略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早已料到事态会发展至此,而李珣也会将嫌疑引导到孙海义的身上,为此李牧更是提前做了些许准备。
但此刻亲耳听到李珣说出此话,看着李珣那看似无辜的模样,李牧的心底也不禁触动了。
照他如此说,孙海义与李珣的确有着一样的嫌疑。
可以李牧的角度来说,不论是李珣还是孙海义,都已经与他相处了十六年了。
这二人如何秉性,李牧再清楚不过。
再者,送来那碗羹的人不是孙海义,而在当日夜里女儿被人掳走的人,也不是李珣。
一旦联想到这两个关键的线索,李珣越是扮无辜,李牧便越是难以相信。
可这些证据,李牧不能说。
甚至就堂下其余人一语不发的态度而言,此刻李牧不仅不能说,更加不能将对李珣的怀疑表现出来。
一来,事关孙海义女儿孙娇的生死。
二来,这并非决定性证据,好不容易博得城主之位,他不能再赌。
“二叔说的没错。”终于,李牧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当日我立下的誓言诸位应该都知道了,我绝不会让父亲平白无故地死了,但我也不能错杀任何人。”他看向徐白光,“徐老,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杀害父亲的人是二叔,那么他便终究是我的叔父,是我父亲的胞弟。您明白吗,徐老?”
望着李牧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徐白光皱了皱眉头。
“可……这……”
徐白光仍欲辩驳。
毕竟,他本已无路可退。
“城主圣明。”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奉承,紧接着,堂内众人便纷纷朝向李牧作揖附和。
这些声音入耳,李牧不免觉得有些发刺。
但他脸上的笑意没有退减,而是罢手道:“诸位且坐。”而后特意看向李珣,指了指李珣的座位,“二叔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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