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病危后我赶回时,他的身体已处在昏迷状态。爷爷有时醒过来,他轻轻地摸着我的手,眼睛对着屋檐上面的发光的瓦片,细细地说:“墙在摇,屋快要倒了。看呀,……”
爷爷过去得很艰难,父亲过意不去,给他倒一点水。
爷爷咽不下去,喉咙不停地抽搐,嘴唇痉孪,整个脸扭动起来,长时间没有停止。父亲的慈爱给爷爷增添了最后的痛苦。
爷爷最后的几年,心里是很寂寞的。他常常一个人长时间地坐在家门口,望着大海。
那几年里,我家里的境况是非常惨淡的。
我弟弟二十岁的时候得了孝喘病,治了几年一直都没有起色。只要听说什么药对病有好处,弟弟都咽了下去,我记得弟弟吃得最多的是刚生下来还不开眼的狗仔。
我父亲是一个乡下医生,弟弟的病治不好,父亲的医术在乡下人的心中也失去了筹码。家里的收入越来越少,只是刚刚够维持弟弟生病时的费用罢了。
那时候,弟弟常常靠吊葡萄糖药液来维持生命,即便是夏天,他身上也盖着几床棉被。虽然如此,他的身体还是海水般凉。在夜里弟弟是很难入眠的。
有时候在冬天的夜,弟弟就在灶旁安一个藤椅躺着睡。柴火整夜都燃着,映着弟弟瘦削的脸,他吃力地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
那时候,家里再也没有人去关心爷爷的生活,更不用说平时问寒问暖的了。
那一年清明节,我家也与别的人家一样安排祭祀祖先的物品,但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愁苦抑郁。年复一年,祖先也不见保佑弟弟的身体平安健康,大家都很灰心丧气,但都不能放弃。
爷爷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寂寞,有时他出来问这问那。他的身体已很虚弱,走路一步一步的挪,脸上神情呆板。
爷爷用手翻着捆扎好的清明纸,问问是那座墓的,问其它东西准备好了没有,有没有什么遗漏了的。
父亲的心里很烦躁,他对爷爷嚷:“快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出来干什么!……”
“专门捣乱,又不会帮什么忙!”其他人也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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