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跟着我爸去外面坐了不到十分钟就晕车呕吐不止,而且脸色发白。有几十年开车经验的司机见状要让我妈下车,当他得知我妈还要坐车去宁波,之后还得坐好几小时的轮渡,他非常善意地劝我的爸妈,说她这样瘦弱的体质,不宜长途坐车坐船,会把小命坐没了。于是,我的爸妈为了不耽误其他乘客还有那个好心的司机的时间,匆忙之中做出了决定,我爸继续坐他的车,而我妈就下车,然后回家。
我妈妈回到家里的那个晚上,她总是用手抚摸着她的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样子,她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睡个觉就会没事。可是那个晚上一直到了深夜都没有睡着,她拿着草帽编织的时候,那肚子就抽搐着,发出咕咕的声音,每当抽搐的时候,她痛得不能织帽子,她就停下手来,让那肚子稍微不疼的时候,再织帽子,花了好几小时,那顶草帽愣是没有编过一圈。
那个晚上,她一直编到了深夜,然后回到床上睡觉,胃疼地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过一个安安稳稳的觉。第二天的早晨,我妈吃了点早餐,她就强打起精神,去邻居萧聪的奶奶家织帽子,萧聪的奶奶看到我妈的神色后感觉有些不妙,她看到我妈的鼓起来的肚子后说:“冬梅呀,你身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呀?”
我妈说:“是有点不舒服,大概过些天,它就会自己好了。”
萧聪的奶奶走到我妈跟前,看了看她的肚子,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对我妈说:“你可得去看看医生呀,你本来就有慢性的胃病,消化不良,我看你这样子,恐怕是有点严重呀。”
我妈还是坚定地说:“不,我没事,今天可比昨天好多了,再过一两天,应该就会好过来了。”
萧聪的奶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你就舍不得那几块钱呢,可身子骨坏了的话,那再多的钱,也是打水漂了呀,你还能带进棺材里去吗?”
萧聪的奶奶见我的妈妈脸上的痉挛的样子,有些害怕,这时她发现何继海的妈妈从前面走过,于是就把她叫了进来,对她说:“你快来看看耀光嫂的肚子吧,你看鼓成这样了,还说她自己没事。我看着都感到吓人,我让她去医院看看,又说不动她。”
何继海的妈妈就走了过去,她说:“你把帽子放在一边,让我给你看看。”我妈说着:“没事没事的。”
何继海的妈妈把我妈的帽子拿开,看到我妈鼓起来的肚子,又看到我妈痉挛的脸庞,也吓的面如土色,倒像鼓起来的不是我妈的肚子,而是她自己的肚子一样。她高声喊道:“你都这样了,还织什么帽子,快点叫一辆面包车去青塘镇医院去看看,再晚了可要把命都给整掉了。”
那两个邻居看到我妈还是强打起笑脸,反而去安慰她们说:“没事,我没事的。”
这时在路旁的何继湖的妈妈也走过来了,而陈学兵家就在萧聪家的隔壁,陈学兵过完年就已经回部队去了,陈学兵的妈妈听见从萧聪家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声音,知道肯定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了,于是她也走了过去。
萧聪家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她们一致说要让我妈去医院,有人出主意说:“这还得把你婆婆叫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她的儿媳妇,如果她不带带你去,那我们这些人也要带你去,反正你是非去医院不可。”
陈学兵的妈妈让何继海的妈妈去我奶奶家,把我的奶奶叫过来,还说,最好让她婆婆立即去叫一辆面包车,包车直接去医院,这样才能少耽误时辰。
这时,我的妈妈肚子痛的走路都不稳,她们几个人把我妈先扶到我的家里,我的奶奶这时从她家里走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她的脸也顿时阴郁起来,她也觉得有些严重,她责怪地说:“这是怎么搞的,都成这样子了才叫我,你昨天就得叫我了。”
一旁的继海和学兵的妈妈说:“你也不要说这个了,你赶紧叫一辆面包车,把她送到清塘镇的医院去,让医生来看看。”
我的奶奶也是有些着急,慌乱之中,她居然想不起来我们村谁家有开面包车的,旁边的人就告诉他前面的不就有个开面包车的嘛。
奶奶拍了拍衣襟说:“我咋就忘了呢,我这就去叫。”
这时,我就在楼上,我的姐姐也在双兰家,我在楼上也约莫知道了我妈生病了,而且还比较严重。但是,楼下有那么多的人,我又不敢下去,就在楼上静静地呆着。
没过多久,一辆面包车就开了过来,据说是别的村的司机,我的奶奶已经坐在了面包车的里面。围在我妈周围的邻居看到面包车后,高声地说道:“车来了,车来了,这下好了。”
那些邻居说,反正面包车有三排的位置,空着也是空着,把你家的孩子也叫上一起去吧。我的奶奶觉得确实应该把两个孩子叫上,于是她们就叫我和建芬的名字,我姐就从双兰家走了过来,我从楼上走了下来。
邻居的婶婶对我们说:“你妈快不行了,快和你的奶奶一起,把你妈妈送到医院抢救,要直奔急诊室。”
我妈说:“没那么严重,不去医院也行。”
但是已经被其他的人给扶到了面包车里面。然后我和建芬还有奶奶也坐了进去,邻居对司机说:“你把他直接送到清塘最大的那个医院,你可不能乱收钱的,乱收钱,我们以后都不会叫你了。”
那个司机连声说:“知道了。”然后就开车离开了我家,奶奶让他在下狮盘村的小店停了一下,只见白梅就从她自己家跑了过来,也一起和我姐姐坐在了一起。我们几人的脸上都非常的庄重,好像我妈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然后,面包车就以非常快的速度朝医院开去了。在路上,我的妈妈痛得不时地发出呻吟的声音。我们几个人都朝前面的车窗看去,白梅和建芬彼此说着话,倒不怎么伤感。而我这时回想起楼下那些人说的那些话,以及她们焦急绝望的样子,说要直奔急诊室。我不知道急诊室是用来干啥的,反正“急诊室”这三个字让我感到非常的恐惧。一路上,我想起我妈差点就跟着我爸去了外地,要一年回一次,又想起现在的情景,难道这情况要更加恶化了吗?想着想着,眼泪已经从我的眼眶里面夺眶而出,再后来就哗哗——地往下流。坐在旁边的奶奶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好似没有看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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