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第一次意识到社会比韩阎王可怕是在返家的汽车站里,那时的他,已经胆敢和夏兮雨光明正大地手牵手了,偶尔大逆不道地说些亲昵的话语,时不时惹来灼热的眼光。
事情大概是这样发生的:本不拥挤的车站内车辆不停穿梭往返,天空是无用且垂死的灰色,放不出一点生气,俩人欢呼雀跃的心情倒没有与这天象挂钩,只是赵凯总能在任何时候透出忧郁,不知是怎样的内部基因塑造了这样的外在表现。
大三的学子或许都是这样,他们少了青涩,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替代的特质,整日或者消极厌世或者勤奋努力,可他们身上到底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甚至根本无从探知。
另外,在女孩子面前,男生总需要表现得强势,这种强势不是盛气凌人,往往外强中干,这也便有了男性总被抱怨的说辞:你真没用。
赵凯不愿自己成为怯懦一词的受用者,只得假装盛气凌人的样子,在购得车票后便牵着夏兮雨准备上车,省运站的客车效率不低,几分钟一趟,加上不是客运高峰,站内没有多少乘客,偶尔悠闲地看着报纸的人们大抵也是不慌赶车或者等人的主儿。
“喂,你俩走不走?”站内工作人员不知哪来的火,冲着赵凯二人大喊。
这是个近乎肥头大耳的红发女人,赵凯当着众人被吼自然有些怨气,就说,这儿又不是只有我们俩人,不走还不行吗?
许是瞅着其他几人派头十足,许是受不得旁人半点亲昵,或者别的什么,总之,那人顿时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来,着实吓了赵凯一跳。
可在夏兮雨面前,他是绝不能表现得畏畏缩缩、低头哈腰的,再加上原本不是自己过错,赵凯自然不愿认,何况他并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就说你俩了咋了?你有啥不满意的?”
夏兮雨拉了拉赵凯衣角,说,算了,反正咱们要走,那就走吧。
人群总在这个时候涌现出来,不久前还空空荡荡的车站现在却变得人头攒动,赵凯清楚自己在气势上早已败给了对方,借着夏兮雨给的台阶,虽然表现得仍旧义愤填膺,却还是说,走就走嘛,你凶什么?
赵凯心里窝着一团火无处释放,上车后才发现车内仅剩两个座位,而且相隔甚远,不远处的座位下竟然还残留着某位乘客的呕吐物。
他于是拉着夏兮雨扭头下车,看到司机便问,不是说还有好几个座位吗?
“你自己来晚了能怪谁?”
几天后,赵凯设想过这样的情况,肥头大耳的红发女人与眼前这横肉一身的男司机是夫妻,某个晚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糟糕情绪一直延续,终于在他和夏兮雨身上找到了发泄点。
“那我们等下趟车吧。”赵凯看出那人蠢蠢欲动的双拳和满目怒气,相比而言,自己的怒气值严重不足,而且终日耳濡目染的中庸思想让他无时无刻不记着“和为贵”这条古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