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要嫁去潮州。”蝶影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请求,反到像已经做了决定。她生命中唯一信赖的人竟然妄图制造她生命里最大的骗局,她还能信任谁,她还需要顾及谁?不必去问嫁给林伯恩正确与否,只要能嫁出去就比留在曼谷好。
“伯恩决定了?”看来女儿必然已联系到了林伯恩,并且得到了爱人的承诺。
“是的。我也已经决定了。”蝶影的眼神始终冷冷的,飘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花园里。
“有把握说服你母亲吗?”女儿能找到自己合意的归宿他该欣慰的祝福吧,可此情此景,韦震始终无法说服自己高兴起来。
“我这辈子就斗胆忤逆这一次,只要您不动怒责怪,母亲又怎能奈何的了我?”她讲话的样子与口气,让韦震几乎不敢确认面前就是一向温婉恭顺的女儿——蝶影。她此时的一脸决绝像极了花容。是他伤她太深,彻底改变了她吗?她完全否定了从前的自己吗?经历重创的人有时会是这个样子的。
“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我是绝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不要逼急了你母亲,她个性太过极端跋扈,我怕她会搞出什么事来。”韦震心存顾虑,诚恳的建议到。
蝶影没有作声,只轻轻点了点头,平静的眼波中看不到丝毫的动摇。
林潮阳高亢的男声通过电话意外荡漾在花容的耳边:“花容,是我。你还好吗?”
他若不是有事找她,万辈子都不会打电话来问候她。上次潮州之行归来,她盼他的电话最终盼到了失望:“有什么事就直说!”何必废话,他们两人谁还不了解谁?
“哈哈,还是那么急躁,一点儿没变。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会变的比从前温柔些。韦震怎么受的了你?”林潮阳无聊打趣到。
“少废话,有事快说,韦震很快就会回来。”她开始恐吓他。
“好好,别生气。我找你,是想你能成全两个孩子的婚事。”
“狗屁婚事!这不可能。”没等林潮阳把话讲完,花容就暴躁的打断了他。
“这是为什么?我们两家有二十几年的交情,难道你还在记恨我?”林潮阳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固执女人实在没有办法。
“是啊,就算是,又怎样?”他居然还有脸提旧伤?
“既然如此,我只有亲自去找韦震谈了。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想他应该不会深究下去,我们都老了!”他也会恐吓,他知道她怕什么!
“你疯了吗?韦震可没你想的那么好脾气。最近几年就更加糟糕。”花容的确有点心虚。事情一旦暴露,第一个面临危险的就是她。韦震保不准会将她大卸八块,丢进社团香堂后园的水池里喂鳄鱼。而随后,他林潮阳也同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到底有什么苦衷?花容,你瞒我做什么?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会害你吗?”林潮阳有些不耐烦,却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哄顺着对方。
沉默良久,对方终于字字清晰的说了句“他们是兄妹”,便立即挂断了电话。花容难以压抑心潮澎湃,有悲哀,有恐惧,更多的是后悔。后悔当初会瞒着韦震偷偷爱上了林潮阳,更后悔曾经听信他的山盟海誓,跟他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
林潮阳手持电话,一动未动,久久愣在原地……
造孽啊,铸成大错!一刻不能再等,他得立即阻止伯恩与蝶影继续交往。是他的报应到了,他的一双儿女竟鬼使神差的相爱了,甚至犯下了背离人伦的罪孽!老天是在惩罚他当初违背了誓言,对花容始乱终弃吗?他该怎样跟伯恩解释,那孩子能承受的起真相吗?若蝶影得知此事又会如何?会透露给韦震吗?不,不可以走露半点风声。他必须将此事掩盖的干干净净。
林潮阳从没觉得如今日这般苍老无力。两个孩子都是他的亲生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他都舍不得。这可如何是好?业报啊!当初种下的恶因,终于结出了恶果。
曼谷的凉季悄悄到来。转眼两三个月了,网络上却再也没有等到彼时信誓旦旦的林伯恩。连他的移动电话也始终是关机。为什么他要先离去又归来,然后再次人间蒸发。杀戮她一次还不够吗?再三折磨她当真很痛快?他是把情感和婚姻当成了儿戏,随便说说而已!蝶影开始憎恨自己的轻信,是她错看了林伯恩,这样的臂膀叫她如何依靠?
韦震常常为女儿担心,眼睁睁看到她的蜕变。曾经灵动闪烁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美丽的脸庞失去了灿烂的笑容。静默凄凉,再不见妖娆起舞,终日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偶尔出现在廊上的身影仿似一俱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看他时的眼神,更似冰冷的利刃,时时刺痛他的心。
跪在佛阁冰冷光洁的地板上,闭目思悟。是他罪孽深重,蝶影终不能谅解他犯下的错误。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无量梵天,恳请你明示我今后该怎样去做?”
身后传来一串轻柔的脚步声,韦震转头张望。来者无言,屈膝,重重跪在他身旁,正是一身纯白衣群的蝶影。她面向龛上的梵天,双手合十于胸前,丰唇紧闭,长长的美睫垂下,却视他为无物。若是当初她必会轻唤他一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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