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月眠的伤口愈合后,带着萧遥,慢慢的向东走,他们要去大神殿。不坐车,不骑马,三个人六只脚,一步一步的走去。大家心照不宣,尽量的把面对选择的时间延长。
本想是让萧遥有时间想清楚,但是却看到了悲凉的一幕。
蝗灾过后的大地,一片狼藉,正待收割的小麦此时已入蝗虫口腹之中,连麦秆都很少剩下;树木也是光秃秃的,原本还翠绿的叶子也了无踪影。褐黄色的大地了无生机,一些蝗虫还在啃食着最后可以吃的任何东西。
天空呈现着异样的灰黄,蝗虫在地上跳来跳去。村民站在田边,绝望的看着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女人抱着孩子,嚎啕大哭,男人蹲在地上,不停的摸着眼泪。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拾起一截麦秆,刻满皱纹的脸此刻因为绝望而麻木,只有不停滚落混浊眼泪的苍老眼睛显示着一点活着的迹象。
老人喃喃自语着:“都说旱极而蝗,可今年雨水足,怎么会……”
萧遥无意识的抓紧穆月眠的衣襟,不由自主的心慌起来,这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哪,小穆,我看的小说里穿越女主角都是万能的,我记得我也看过一些关于蝗虫防治的片子的……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不是应该我到这里,给村民们出主意,大家把蝗虫赶走,然后所有人都对我奉若神明之类的吗……我想不起来了,怎么办……”
又在说奇怪的话了……穆月眠低头看萧遥,却大吃一惊,萧遥的脸色很差,青白的吓人。
萧遥在恐惧。若是她没有看到这些惨象,大概也就只是内疚,但亲眼看到人们悲痛绝望的神情,便早已冲破了内疚的界限,她开始恐惧,难道真的因为她才造成的?这些人的眼泪,脸上绝望的茫然,让萧遥从心底产生一股寒意。
“没关系的,只是蝗灾,天灾人力不可及的灾难,朝廷会拨赈灾的粮款,不用担心,他们会活下去的……”
穆月眠低沉温和的声音稍稍化解了萧遥内心的惶恐,她点点头,眼睛却定定的看着这片荒芜的土地。穆月眠牵起萧遥的手,“走吧……”
看着萧遥失神一般呆呆跟着他,穆月眠心中痛极,也毫无办法,这种无力感是第一次遇到……
然而事情没有停止,蝗灾的面积极大,一路上都能听到哪处又出现蝗虫的消息。讨饭的人越来越多,卖儿卖女只为换一口粮食。
“公子、小姐,买了我女儿吧,她什么活都能干,只给她一口粮食吃就行……”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妇抱着萧遥的腿乞求着,旁边站着一个泪痕未干的小女孩,**岁的样子。
一路行来,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多,穆月眠默默的看萧遥把干粮银子送给这些人,看她脸上一直挂着仿佛要哭出来一般的微笑,什么也说不出。
萧遥没有想过要去劫富济贫,把地主乡绅富商贪官的钱粮劫出来给这些灾民,这又什么用?灾民遍地都是,她能救的完?天灾的原因若真的因她而起,那她该做的并不是赈济灾民,陶醉在那虚无的自我安慰和罪恶感中,而是去再次封印神器,将一切变调的事情扭转回来。
但萧遥办不到,她想回家,真的想回家。越是看到这里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情景,她就越想回到那个和平的有些愚蠢的家里。
对啊,她一直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战争、灾难、饥饿,这些都是电视中的,和她无关……她只需要同情一下灾民,然后捐些钱,然后继续和同学们嘻嘻哈哈的逛街吃饭,或是上网看动画玩游戏。她不是一直过着这样快乐而又麻木的生活吗?那样的快乐和麻木,是多么幸福的生活……
直到走到百业与天越交界的边城,又有新的事情发生。
萧遥看着边城城门上的字,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笑容。
“又到边城了,第一次是和倚雪一起,从王家逃出来,第二次是和若里一起,在这里遇见的小穆……”
回想那时候,萧遥快乐的没心没肺,一心期待着回家。
“……第一次是寻找回家的方法,第二次是正式踏上寻找神器的旅途,第三次……”
说到这里,萧遥沉默了,这一次,她回的去吗?
进了城,却看到了更加悲惨的景象。衣衫褴褛的人们蜷缩在墙角,他们的样子比百业的灾民看起来更加凄惨。萧遥不敢问是什么人,只催促穆月眠定了客栈,早早的休息。
百里延一路跟来,冷眼旁观着一切。如果萧遥不肯放弃回家的念头,那么天灾会越来越多,直到三件神器汇在一起,莲镜送萧遥回家那一刻。到时候一切就结束了,没有人会活着,就像先祖所说的那样,一切归于洪荒,这里将变成死地,任何活物都不会留下。
他并不明白为何这个时空是错误的,为何先祖要订下这个族规,为何他不在很久以前的时候就把这里毁了,为何非要等着一个穿越时空的人来以后,由他们来做?
莲镜,他真的会听从族规,真的要灭世吗?
第二天,他们出边城时,看到了一大群的灾民围在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拦着他们,不许他们进。
“官爷,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我们都几日没有吃的,只求官爷放我们一条生路……
守城的几个士兵也是一脸的为难,却很坚定的拒绝:“不行!边城已经容不下再多的灾民了!你们找别的地方吧!”
一位老人拉着士兵,给他跪下,“官爷……”
萧遥扭过脸去,她不想听不想看。
“是瘟疫。天越出现了大面积的瘟疫,已经死了不少人,洛南国那边洪灾,很多小国直接都淹了。”百里延淡淡的说,仿佛事不关己。
“百里延!你闭嘴!”穆月眠揪着百里延的领子警告他,若是他再多说废话,休怪他不客气。
百里延毫无惧意,脸上露着嘲讽的笑:“不听不看就没事了?你问问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混账!”穆月眠眼露杀机,他真的是想宰了眼前这个家伙。
“小穆,别这样……”萧遥拉着穆月眠的手,摇摇头。穆月眠的拳头紧了又松,最终放开百里延的领子。
萧遥走到士兵面前,拿出一块刻有玉盏花的玉牌。“放他们进去吧,神殿会照顾他们。”
士兵一见这玉牌,愣了一下,马上行礼,并将灾民放进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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