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记正店,其实杨远一说孙记正店,杨旭就来了兴趣,前世杨旭在博物馆就仔细看过清明上河图,图中大大小小酒店十几家,独独‘孙记正店’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
宋代的酒店有两种,一种叫正店,相当于现在的五星级大酒店、高级大酒楼,另一种是脚店,即普通酒楼,实际上,大的脚店和正店在建筑风格上差得不多,进门之后都会有院落、廊庑,只不过正店更为气派一些。
开封有正店七十二家,其余都是脚店,正店中最为有名的就是矾楼、潘楼、会仙酒楼、高阳正店、仁和正店,这个孙记酒店与那几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不过在开封城也是十分有名的了,尤其是它的精烹羊肉最为出名。
杨旭在前世曾经去过开封城清明上河园的孙羊正店,一开始他以为孙羊正店就是孙记正店,不过杨远的马车一直沿着马行街走,穿过曹门大街上了太庙街,到东角子门附近就停了下来,杨旭这才知道孙记正店并不是前世看过的孙羊正店,孙记正店在内城东大街附近,离东角子门城楼不远,而孙羊正店在上善门附近,靠近外城的东水门。
正店就像是多功能综合性大酒楼,除了提供吃食、住宿之外,还供嫖客狎妓,正店甚至还是一个酿酒厂,一般都是向政府购买酒曲然后自己酿酒,代替纳税,而脚店一般都是从正店买酒再卖给顾客,这或许是正店和脚店最大的区别。
在酒楼门口下了马车,首先看到的是有三层楼高的一个彩楼欢门,店门两侧挂着栀子灯,大门左边的招牌写着‘正店’,右边的的招牌写着‘香醪’。
刚近正午,酒楼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好一派清明上河图的风光,果真和图中看的有九分相似。
“六弟,今天咱们放开肚子,这家店的精烹羊肉和香醪都是绝品,哥哥我可不会骗你,等会再给你介绍哥哥几个好兄弟。”
杨远挽着杨旭的手进了正门走上了一条长廊,走了十几步往左一拐上了楼梯,楼上都是精致的包厢,四周廊檐上时不时的会有浓妆艳抹的女子和杨远打招呼。
杨旭想着如何挣脱三哥的手,两个纯爷们这样挽着手,在宋朝不算新鲜,但是杨旭不习惯啊。
“三郎,好久没来了,这位小郎君是谁?”一位手执圆形仕女扇,浓妆艳抹、面容姣好的女子轻轻拍打了一下杨远的肩部,娇声问候。
光线不是太好,杨旭也不好仔细看,只觉得面前一片煞白。
原来某岛国的歌舞伎的装扮出处在这里。
杨远十分自然地在该美女的腰部捏了一把:“芸娘,好久不见哈。”
“这是店里的头牌,等会哥哥帮你叫过来。”杨远小声在杨旭耳边嘀咕。
“看来三哥是这里的常客啊。”杨旭怪怪地笑了笑,顺势抽出了右手。
杨远大大咧咧一笑道:“芸娘,这是我六弟,等会有空过来哈。”
“喲,这位小郎君原来是三郎的弟弟,芸娘等会一定多敬几杯。”叫芸娘的女子妩媚地朝杨旭笑了笑,忽然用扇子掩面,惊讶地低声呼道,“三郎,这位不会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那位杨家六郎吧?”
“嘿嘿,正是,嘘,别叫,省得喝酒都不爽快。”杨远低声吩咐芸娘。
“真的是‘问渠君’?”那芸娘还没从震惊中和缓过来,接着又问了一句。
问渠君,杨旭一笑,什么时候自己叫问渠君了。
“算是吧,”杨远点头,接着对杨旭道,“六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名声在外了吧,问渠君的大名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取的,不过我看挺合适。”杨远拍了拍有些魔怔的杨旭。
杨旭只能笑笑,还真没想到,没有网络的宋代信息扩散竟然如此迅速,一夜之间自己就得了一个问渠君的名号,不过取名的人还是有些学问的,不是吗。
杨远领着杨旭进了一个包厢,刚推开门,包厢里站起来三个半大青年,年龄都和杨远差不多。
“三郎,你来得太迟了,罚酒三盅不算多吧,咦,这位就是问渠君了,可以啊,眉清目秀,杨三郎,比你可是俊多了。”
最先开口的是一位方脸大嗓门的男子,此人双目炯炯地盯着杨旭,脸上笑意很浓,看得出来,十分欣赏杨旭那副宠辱不惊的装逼样子。
“六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嗓门是王家四郎,王承志,别看这家伙五大三粗,不过是个三杯倒,来来来,这位是范尧舜,名字取得高大尚,却是个猥琐人,真正的酒中仙,这位是高秉,高兄可是真正的勋贵子弟,咱们这里的贵人,不过你不用跟他客气,你越客气他越犯贱。”
叫范尧舜的家伙狠狠瞪了杨远一眼,笑嘻嘻地朝杨旭拱拱手。
“我算什么勋贵子弟,又非嫡系。”高秉谦虚地笑骂一句。
那高秉显然也是直爽的主,长得确实高大壮实,看着像个江湖人,范尧舜长得有些文质彬彬,白白净净,颇有书圣气质。
杨旭跟一一跟三个人笑着招呼。
杨旭尤其注意高秉,听三哥介绍说是勋贵子弟,他马上想到了高冲,心想自己得找个机会问问他高冲一家的情况。
“杨小弟的大名一夜之间如雷贯耳,真是不简单啊,不对,杨三郎,你以前不是经常说你家有个六郎比你还顽劣吗,原来却是个大才子,不够地道,今天必须罚酒六盅。”
杨旭淡淡一笑,看了杨远一眼。
“六弟可别听他胡说,你那哪里叫顽劣,你那叫有个性,哥哥我可从未在背后说你坏话。”杨远脸一红,急忙辩解,“高兄,你不是一直吵吵着要见我六弟,人都到了,尽说些废话干什么,赶快倒酒,我六弟说不定还能指点你一下。”
几人说了一阵玩笑,杨旭和他们很快就熟络起来,这几个人性格倒是和杨远有共同之处,真应了一句物以类聚,而且听四人谈笑自嘲,看来在家里的处境也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不受家族待见。
“杨旭小弟,闻名不如见面,问渠君恰似一阵春风,一夜之间名声大噪,来来来,哥哥我敬你一杯。”
高秉一点都没有勋贵子弟的脾气,主动充当起了斟酒的角色,斟好酒,站起来,走到杨旭面前敬酒。
“你就一不学无术之徒,用得着如此文绉绉吗,直接说干一个不就完了。”王承志皱着眉头调侃道。
“没错,杨旭小弟,高兄不知《论语》,不问《春秋》,却偏偏喜好诗文,一天到晚酸溜溜吟诗作赋,喂,高兄,给杨小弟念念你最近的大作,让杨小弟点评点评,机会可难得哦。”范尧舜在一边帮腔,包厢包厢里传出一阵阵哈哈大笑之声。
杨旭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自然不做作,惬意不刻意,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大哥,王承虎是…”
杨旭想起蒙学班上那个自称王承虎的小美女,看了看王承虎,觉得两人的五官有三分相似。
王承虎刚端起杯子,听杨旭这么一问,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道:“杨小弟一准是碰上舍妹了,这小妮子女扮男装自称王承虎,哈哈哈,杨小弟不会上的是蒙学吧?”
杨旭尴尬地一笑。
“那都是老头子要求的,六弟刚才可是啪啪啪把蒙学班的那帮小子打的晕头转向的,笑死我了。”杨远接过话头,把自己在蒙学班门口听到的讲了一遍。
众人大笑。
“当啷”
却听得隔壁传来杯盘落地的声音,接着又听到一阵重物砸地的声音。
杨远皱眉道:“喝多了,这动静也太大了。”
“不像喝多了。”杨旭皱眉道。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隔壁包厢内乱了起来,有人尖叫,有人开门,有人呼救。
“去看看。”高秉把手中酒一饮而尽。
“别多管闲事,先听听再说。”王承志劝道。
“有人倒下了,情况恐怕不好。”杨旭放下杯子,皱了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杜老爷、杜老爷、醒醒,来人,救命!”
杨旭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说完此话,杨旭便出了包厢。
“六弟,且慢。”杨远怕他胡乱出头,赶紧跟了出来,其余几个也面色紧张地跟了出来。
“三郎还真没说错,这个杨旭小弟行事果真十分冲动。”范尧舜对高秉和王承志道。
“你换个角度看就不一样了,这叫古道热肠。”高秉白了白眼睛。
“还是高兄有学问。”王承志哈哈一笑。
杨旭趁乱进了隔壁包厢,包厢里有七八个人,有老有少,不过此时这七八个人正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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