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终于来了,在一片落日的余晖中,院里坠了一地的枯叶,随着他的步履轻轻飘起,又翩然落下。芷若踩着碎步奔过去,想抱住他又有些情怯,只得仰起头默默地凝望着他黝黑的星眸。半晌,胤禟轻叹一声,伸出猿臂将她捞进怀里。芷若将脸贴上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心脏有力的跳动。爱意顺着血液缓缓流动,她听到了也感受到了,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我真想盖一座金屋将你藏起来好好疼爱,不让其他人再找到你。”胤禟似无奈地说着,将下巴搁在她头顶,环着的双臂又收紧了一寸,“以后不许再见他!”
一次就够了,已足以让她手忙脚乱,慌了心神,她已听说语画等人已因为那事受了责罚,让她好生不安。那胤祥可是个危险分子,还是有多远离多远得好!芷若顺从地点点头,轻轻“嗯”一声:“没有下次了!”胤禟这才展开俊颜,搂着她到一张紫纹雕金黄梨木椅上坐下,大手一箍,将她抱上自己的大腿。芷若忸怩了几下,终究强不过他,只得乖乖坐着不动。
“前阵子事务多,没顾得上你,倒教你委屈了!”胤禟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眼神中满满的怜惜。芷若猜测多半是宜妃与他说了什么,脸上有些泛红:“爷是做大事的,自然……自然是忙得……”
“吃味了?”胤禟截下她的话,嗤嗤地笑着,“前儿不是还说点心好吃么?赶明儿再让送些进来。”胤禟拾起一络碎发把玩着,浅笑:“我在铁狮子胡同东口上又新开了间首饰铺子,后日正式开张,去看看可好?”
“又开铺子了?”芷若有些吃惊地抬头,继而娇笑,“九爷生意越做越大了,京城里只怕难逢敌手了!只是我人在宫中,要出去可不容易!”
“只要你愿意去就成!”胤禟在她耳边低低地诱惑。
芷若自然是愿意的。到了那天,宜妃那里送来了牌子,她便顺顺利利地坐上马车出了朝阳门。马车未停下,已听见外头喧哗阵阵,看样子来宾自是不少。车帘一掀,芷若面对眼前拥挤的人群,似有些紧张,忽然一只白净的大手从斜里伸来,轻轻一握,霎时令她安下心来。见胤禟亲来接她,芷若犹豫地扫了一眼,怕这大庭广众下的亲昵会叫世人责备。胤禟却不容她逃避,稍稍用力,另一手搭上她的侧腰,便将她带下车子。芷若只觉身子凌空了一下,再立稳时,自己已站在了他的身边。她有些慌张地四下里张望着,见似乎无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动作,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天神般俊秀的胤禟,居然不被人留意,她又突然替他感到惋惜。就因为这份惋惜,让她不自觉地被胤禟牵着向里面走去,也许在心底里,她还是愿意多于抗拒吧!
走过人群的时候发觉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八阿哥被包裹在正中,带着他招牌式的浅笑,和煦的,周道地与各人招呼着。胤锇立在边上,陪着八哥对众人傻笑,想走开又脱不了身,有些无聊的样子。芷若见了,觉得滑稽,看向身边的人儿,胤禟的视线也正转过来。两人相对一笑,芷若道:“你倒好,将自己的事情丢给别人去做!”
胤禟挑高右眉,只道了一句:“八哥在官场可比我更有吸引力,那些个人原本就是看他面子来的。”话虽如此,两人一路走过,也有不少官宦子弟嘻笑着主动上前与胤禟请安问礼,一看便是与他熟得不能再熟的那种。有人问起芷若,胤禟却是笑着轻轻带过。宫外几乎没人识得芷若,大家见她虽作少女装扮,但与胤禟手牵手毫不避嫌,便在心底认定她是胤禟新结的女伴,即使再姿色过人也只得望美兴叹不敢做非分之想。事后芷若才记起那家铺子似乎就开在九贝子府边上,开张当天她立在胤禟身边,别人自然以为她也是半个主人,胤禟这便是在向外人宣告她的身份是了。
“瞧瞧,一刻都舍不得分开呢!”芷若进屋的时候,彤姝和兰薇正在里头挑着首饰,听见动静,连忙抬头看两人,口中还不忘打趣一番。兰薇笑着迎上来拉住芷若的手道:“你来了,可把表哥给急得。”顺势搡了胤禟一把:“今儿你可是正经主人,怎地躲在后头不出去,让咱们两位爷在前头替您劳心劳力的!”
胤禟含笑:“心疼了不是?”松开牵着芷若的手,对她道:“你且在这儿坐坐,我到前头应酬几句就来。”冲着兰薇戏谑的表情,胤禟伸手就要刮她鼻子:“你家老十结实着呢,立这会子时间累不着他!”兰薇呵呵一躲就要反击,胤禟已移动脚步,飘然而去。
兰薇跺跺脚,回身拉着芷若,有些气愤地道:“这人真坏,就你拿他当宝!”芷若被她说得有些臊,心里又想笑,只抿着嘴嗔她:“怎么说话的这是,我哪有?”
兰薇噗哧一笑,对着彤姝飘过一眼,示意她看芷若含羞的模样。芷若有些不爽,作势抽出手来要打她。彤姝眼见两人闹着,只得出来做和事佬,对芷若笑说:“你看她,刚刚还文文静静的,你一来,便闹得跟猴儿似的。”招手让芷若挨着自个儿坐下,指着满桌子的金银玉石、珠光宝气道:“莫理她,看看这些首饰,全是表哥差人觅得的好宝贝,等着让你先挑呢!”
芷若随手拣了一蓝田玉簪:“这些东西我可不懂,还是姐姐挑吧!九爷是做生意的,岂可把这些都与了我!”
“哎哟哟,还未进门呢,便想着替表哥守财了呢!果然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可了不得呢!”兰薇见两人顾着说话真得不理她,自己凑了过来,“你放心,九哥他啊,才不会在乎这点钱呢!我告诉你,就算有朝一日皇宫大内里穷得吃不上一口饭了,你九贝子府里照样用的起山珍海味……”
芷若不觉吸了口气,她知道胤禟很富有,但具体富有到什么程度她可没见识过。听兰薇的口气,只怕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看他将满桌子价值连城的珠宝随意地摊在桌上,没人守着,也不怕被偷被抢了,可见是真得不介意了。
“又犯混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彤姝拍了兰薇一下笑骂,“真得跟你们家十爷越来越相像了,难怪总说近墨者黑呢……”
兰薇原本还想献宝地与芷若说些胤禟的事儿,见彤姝这般趣她便转移了目标回击:“好姐姐,怎么听着像是拐着弯儿嘲笑我呢?我家那口子能有我机灵吗?”看见两人不停地笑,她倒是也有些无趣了,红着脸扭过身去:“我去前头看看,怎么着那帮子客人还不走!”
彤姝看着兰薇出去,对芷若说道:“看看她那个样子,肯定当不成老板娘,哪有开店的急着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不理她,咱们管自己。”
芷若微笑着收回视线。彤姝和兰薇,两个有些相似又有很大不同的女人,自她进宫以来给过她关心和帮助,虽然两人有时总是“坏心眼”地拿她打趣,但是若没有她们,自己的生活又会是那么的寂寞和危险。
“看这东珠,多光泽,多剔透,带着一定好看!”彤姝将一串十二颗缨络红缀儿东珠挂在芷若胸前,啧啧称奇,“果然是珍品!”两人嬉笑着将各类首饰在对方身上试戴,乐成一片。忽听得有人进来,彤姝头也不抬,只问道:“回来了?你家那位可是立得不耐烦了?”
那人也不答话,只低笑。彤姝抬眼一瞧,啐道:“做什么装神弄鬼地不开口,又溜这儿来了!”
胤禟嘴角一勾:“你又不是问我,让我怎么答?兰薇还在前头陪着十弟呢!”
彤姝一听这话马上会意过来,立起身笑道:“何必说这话呢?你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能猜不透嘛!得,我现在就让位,这儿留给你们小两口子。八嫂我还不至于那么没颜色呢!”芷若听了忙去扯她,她却是暧昧一笑,绕过胤禟跨出屋去。
胤禟等的便是这一刻,立马上前搂起芷若,悠悠地转了个圈儿。芷若拿粉拳垂他:“都是你,又让人家笑话我!”胤禟一哂:“让她们笑去,干爷何事?这些首饰可有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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