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皇上让八哥休妻?”芷若看着立在她屋内的允祥,他身上的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胸前的朝珠在日光下闪着熠熠的光彩。
“皇上他……”芷若忽然失笑,“他日夜勤政,管得就是这些事?”
“芷若……你该知道皇上他向来……”
“睚眦必报!”芷若截断了允祥的话,“凡是不中他意的,他全都要……呜……”
“别说了!”允祥忽然低头吻住她,不让她再说那些大不敬的话。
“你放开我!”芷若挣脱他,突然开始发飙,“皇上对八哥不满,还封他为亲王,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对不对?然后将九爷十爷还是十四爷一个个都分散到各地,拆散他们的力量。这还不够,还要借着伤害彤姝来折磨八哥。他明知八哥对彤姝如此在乎,他明知彤姝如此骄傲绝不会妥协,那不是将她往死里逼吗?她不过是个女子,需要这样对她吗?你不是贤王吗,你不是忠臣吗,你为什么不劝着皇上,为什么不拦着他?”
“芷若,你听我说,事到如今已经……”允祥怕她太激动,不敢靠近她,“你……你……”
“走!我不要看见你……”芷若随手抄起桌上的茶壶仍了过去,“你走,你走!”
“好好……我走!你别伤害自己!”允祥狼狈地闪躲着往外退步,“你先冷静一下,别这样,别这样……”允祥退到屋外,将门关好,默默地立着听里面的人儿低声地啜泣。为什么对于自己的事她可以如此无所谓,为什么当日她却不像现在这般哭闹?因为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允祥的前额形成一个“川”字,懊丧地将右手放在上头。
屋内,芷若伏在床上,嘤嘤地哭着。彤姝,那个如阳光一样耀眼的女人,那么努力那么坚持地维持着自己的感情。她向来骄傲,向来执着,她不懂妥协,不懂低头,甚至不惜背上“妒妇”的恶名。
雍正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他不想再与老八他们耗下去,他需要从这场持久战中抽身,将精力投入到其他事情中。皇帝的位置不好坐,特别是想做出些好的政绩来时。他让允禩做一个选择,或者休妻,或者,赐彤姝一死!
允禩左右为难。他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向帝王求情。可彤姝还是那个彤姝,她做不到忍辱偷生,她做不到寄人篱下。当她终于觉得自己无力帮助允禩时,她以最决绝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间。
消息传得很快,芷若足不出户,亦马上从无数人那里得知了消息。采晴告诉她的时候,心里暗自庆幸帝王没对芷若痛下杀手。语画说与她听的时候,满面的不解和担忧。而当弘昌走进屋子里时,带给她的却是几乎要将人骤然击溃的坏消息。
“这……”芷若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招招手让弘昌到她跟前来。弘昌走过来,蹲在额娘跟前,看着额娘满是询问的眼睛,将他知道的消息全部和盘托出:“皇上将八伯九伯削爵锁拿,斥两人奸柔成性,妄蓄大志,连猪狗都不如,不配为圣祖子孙,已下旨除二人宗籍,改名‘阿其那’、‘塞思黑’……”
“‘阿其那’、‘塞思黑’……这,什么……什么意思?”芷若对满语所知不多,并不了解那含义。但是看到儿子犹犹豫豫的表情,她可以猜测那并不是什么好话。
“这……”弘昌迟疑着,还是不敢说。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额娘……”芷若抚着儿子光洁的额头,看来允祥是不愿她知道这些,所以一直都没说。
“‘阿其那’、‘塞思黑’……就是,就是咱们满语中……嗯……猪与狗的意思……”这一刻,弘昌居然痛恨自己懂得满文,他看着面色苍白,几乎要晕撅的额娘,马上站起来,“额娘……额娘……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采晴……”
“没……没事……别嚷嚷!”芷若拉住弘昌,挥挥手让刚刚跑进来的采晴出去,“额娘没事……你接着说,皇上……皇上他……那你八伯九伯现在何处?”
“他二人……被……被羁押到保定。家人一概发配到广西。可怜三阿哥,皇上一直不喜欢他,前月将他过继在八伯名下,这次一同遭了罪。”
“保定……保定……”芷若细细咀嚼着那两个字,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二人已被除宗籍,连宗人府都进不得了……”
“额娘,儿子知道您听到这些事儿,肯定会伤心,但是儿子不忍心骗您,才,才实话实说的。您听到心里,就算了,千万别……您也知道,皇上那脾气哪容得下别人……若是让阿玛知道,可又要恼了!”弘昌握着母亲的手,好言劝着。
“你阿玛他……他最近对你们还好吗?”芷若问儿子。
“阿玛最近忙于公事,我听小顺子说他夜里总睡得很晚,儿子也不敢随意打扰,不过每日去请安的时候,瞧着他的神情都很倦怠,想是累着了!”弘昌想了想,又道,“额娘你怎么不去看看阿玛,阿玛每回都问起你……”
“我知道了,等他不太忙的时候,我会去的。你也回自个儿屋里吧,刚刚才大婚的,别冷落了你媳妇儿!”芷若笑着要赶他走。
弘昌见母亲笑了,一颗心总算松了下来。他赖在额娘身边,又说了几句笑话,哄得芷若开心了,才晃着身子回去了。
弘昌一走,芷若的笑容立刻就从脸上消失了。允禟……她的心一抽紧,皇上终归还是对他们下手了,不知惜若可还好。她的胸口像被插入一把利刃,自此每晚都疼痛地折磨她。她夜夜噩梦,梦见雍正冰冷残忍的眼神,梦见允祥无奈强忍的神态,梦见允禟留恋深情的目光。她在惊乱中醒来,看到窗前月光皎洁,而自己身下却是一片汗湿。
她该做些什么,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好几次她都走到了允祥的书房外,又悄悄地退了回来。直到一天,弘暾来请安。
“额娘……”弘暾的脸色不佳,前阵子他有些咳嗽,怕过了病气,一直躺在屋里没有过来。
“可好些?”芷若疼惜地看着小儿子,“让下人炖的川贝雪梨,可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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