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大鱼大肉”,那么是请客吃饭就得有鱼吧。杨丫丫向红姑询问附近有没有河流之类的,她不确定自己能听到想要的答案。
因为村里人基本每家每户都有一口井,吃水洗衣刷碗等等,一切用水都是从自家井里来的,她也从未听村里人谈论类似话题。
“有倒是有的,”红姑的话带着迟疑,“村子东边不远,就有一条河的。我小时候跟着三婶婆去过一次,”见杨丫丫露出“那是谁”的表情,她接着解释道:“三婶婆是三叔公的老婆,已经过世好多年了了,”她表情柔和回忆道,“三婶婆可是个少有的好女子,样貌好,脾气好,且最投我们这些娃娃的缘了。那时我们一群刚十多岁的娃娃,哪个都喜欢去她家里,她总是存些好吃的招待我们。”
“婆婆”,杨丫丫听红姑娓娓到来,红姑除了说起自己的丈夫,难得用这样温柔轻声地诉说一个人,可见得这个三婶婆真正是位可敬可爱的长者,引得红姑这样濡慕不已。
“哎,可惜好人不长命,三婶婆不到四十便得病去了。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再看不到她了,也哭过,伤心却是嫁人之后才有的,也知道了,人走万事休啊。”她说着红了眼眶,杨丫丫知道她又想到了自己深爱的丈夫。也许这样坚贞长久的爱情只有在这个质朴的时空才存在吧。
“你瞧我,人老了,老是爱说些有的没有的。”红姑从往事的伤感中回过神来,故作坚强的样子让杨丫丫心内轻轻的痛了一下。
文志的背叛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不软不硬,却真实存在,不时提醒她曾经的痛彻心扉。她也是时候应该走出来了,一个古代的寡妇尚且如此坚强,她一个现代的知识女性却总是放不下包袱,不能放开怀抱好好生活,岂不是连自己也要鄙视自己么?
“我只去过一次呢,早忘了路,你去三叔公那里问一下,让他带你去。”红姑已经恢复情绪。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没必要麻烦三叔公。”杨丫丫想找条河而已,只要方向确定了,目标那么大,早早晚晚,难道她还能找不着吗?虽然她来之后从来没有走出红姑家方圆几百平米的范围,对村里的一切尚且不了解,离开村子外面的世界她则是想都没有想过。
“村子外面就是一片桃树林,寻常人怕是会迷路的。三叔公经常出村打猎赚钱,人又热心,你去找他,他送你去省时省力。说不得还能讨只山鸡回来,那咱可多了一道大菜了呢。”
“三叔公那么老了,还能打猎?”不是她不相信红姑的话,她早就听说三叔公是村里最老也是最长寿的老人,这样的老人,没有子女自己一个人生活能够自理,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说他还能打猎,这也太扯了吧。打猎似乎是青壮年的事情,她怎么也不能将之跟七老八十的老人联系起来。
看到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红姑呵呵笑道:“三叔公可是老当益壮,你去了便知道了。”
杨丫丫自然相信红姑不会骗她,所以姑且去试一下。红姑找来一个藤编的篓,广口往下两指自然收缩变细,再往下是圆滚滚的篓体,这是红姑平时上山挖野菜用的,用来放鱼再好不过。她背起藤篓想了想又拿上自己的瑞士军刀,想着抓着鱼直接在河水里处理好,省的回家弄脏了院子。
一路打听到了三叔公家,却是门扉紧闭。杨丫丫踌躇半响,终于上前叩响门环。
老旧的木门,刷着黑色的漆,依稀可以看得出往日曾有的风光。如今门面上斑驳不一,黑漆间或脱落,两个铁门环已经锈迹斑斑。杨丫丫退后一步放眼望去,三叔公家的院墙不是村里其他普通的低矮院墙,虽然也是土制,却高可及丈,看起来土夯的也比红姑家的结实多了,院落似乎颇大。
她翘着双脚也看不到院里的情况,只看得见正屋房顶不是别家一样的草顶,却是灰瓦铺就,房檐四角飞起状。看来,三叔公是村里最富有的人家了,也许是没有女人打理的缘故,它看上去有些落魄的景象。
不长时间,她听到门里面有踏踏走路的声音传来,来人似乎极懒或是老得抬不起脚走路,鞋底拖着地面走来。杨丫丫整理了一下衣服,听到有人“吱呀”一声打开门,接着她看到一位至少七十上下的老者:稀疏的灰白头发,眼皮耷拉下来几乎遮住了眼睛,因此也看不清他的目光,脸上深刻的皱纹,几缕半手掌长的灰白的胡子。
“小丫头干什么?”三叔公一开口,露出嘴里残存的几颗牙齿,让她没想到的是,老人讲话居然底气十足,倒像壮年男子的声音。看来三叔公确实蛮结实的。
“三叔公,我听红姑说您知道去河边的路。所以,想请请您帮忙指点我怎么走。”她可不好意思让三叔公陪自己去,他指点一下,自己应该就能找到的。
“哦,”三叔公拉长声音,上下打量着杨丫丫,小小的眼睛眯起来,成为一条线,“小丫头就是红姑家新来的小寡妇呀”。
杨丫丫闻言大窘,这个三叔公讲话也太……
三叔公捻着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朝她点了好几下头,“嗯,嗯,好”,也不知道他是说寡妇好,还是其他什么意思,“我送你去吧,小丫头自己可是找不着的。”说完回身关上门,也不落锁,下得两阶台阶领先往屋后走去,她只得跟上。
转过院墙,才发现房后原来有一辆陈旧的木质拖车,一头黄牛正在旁边悠哉地啃吃地上的青草。别看三叔公走路时佝偻着背,慢悠悠不利于行的样子,套牛车倒是很利索。很快,他们坐上车,向东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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