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旁白:夏日的傍晚,天气闷热难当,划空而过的闪电,照亮了近郊的一处别墅,铸铁的雕花缕空门牌上,“意园”两个漂亮的篆体字,在闪电下反射着幽幽的光。随着闪电,由远及近滚滚而来的雷声,到得近前,竟是一声炸响,让人惊心。
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静静立在意园门口。一切恍若是个梦,十五年前离开这里前往巴黎时,他还只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学生,昨日奋斗的艰辛他不愿再回忆,只知道自己已凭双手创造了奇迹。著名时装设计师南,巴黎时装界的一个传奇。也是年轻创业者的典范。
再次站在这里,朱逸南原本以为心里不会起泛起一丝涟漪,可是,当那熟悉的黑色雕花大铁门映入眼帘时,逸南的心,还是忐忑地跳动了。原来,再怎样逃避,生长的地方,也已如刀刻般深深刻在心底了。
整个意园,暗沉沉的,没有一丝活力,曾经社交名流荟萃的盛地,如今只有硕大的花园与在暴风雨来临前的飓风中战栗的名贵花木的残枝,彰显着园子主人曾经的辉煌。
意园的主人叫庄显臣,两个月前,一次意外车祸,夺去了他心爱的独生女儿庄意文的双目和双腿。几乎在同时,公司被小人暗算,濒临破产。妻子不能承受这双重的打击,猝然而逝。而今的庄显世,早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意园的变故,逸南早已知晓,但当他真正站在意园门口,看到那盛极而衰的残酷,心里也不能不感慨万千。
前来开门的,是逸南的母亲,意园的管家何淑贞,干净整洁的面容,依稀可见当年的清秀,逸南长得很像母亲,看到母亲,逸南微笑着,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淑贞的眼红红的,显然刚刚哭泣过,久未见面的儿子的归来,也只能让她脸上勉强堆起一点点笑容。
淑贞:回来了?老爷等你很久了。
逸南:嗯,我这就去见他。
旁白:逸南随着母亲穿过衰败的花园,曾经花木扶疏的美丽园林,如今杂草丛生,意园欧式古典的洋房,记忆里的美丽早已不复存在,失去了花园的映衬,孤零零伫立着的建筑,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分外凄凉。
(背景:吱哑的推门声,脚步声。)
旁白:走进客厅,客厅的布置依旧,只是有点空荡荡的,逸南自小便瞧熟了的古董花瓶类的摆设,通通不见了,沙发的套也有点旧了,奶色泛了黄,灯光下,便有种凄凄了。
淑贞敲了敲庄显臣的房门。(敲门声)
淑贞:老爷,阿南回来了。
庄显臣:(声音带着惊喜与激动)阿南回来了,快请他进来。
(开门声,脚步声)
逸南:庄先生。
旁白:逸南看到庄显臣时,大吃一惊,记忆里那个体态高大,温润儒雅的人,总是一脸慈祥笑容的人,如今已瘦弱不堪,斜斜在靠在床边,目光混沌,看到逸南后,他眼睛一亮,绽开个温厚的微笑
庄显臣:阿南啊,变得都让人认不出来了!呵,你走时,我记得才十六岁吧。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孩子,竟然也变得厉害呢!如今,真的是一表人才啊。
逸南:庄先生过奖了。
显臣:阿贞啊,我想与阿南单独说会话。
淑贞:是的,老爷。
(开门声,淑贞离开的脚步声)
旁白:淑贞轻手轻脚地离开
显臣:阿南,来来来,坐下。
逸南:好的。
(落座的声音)
显臣:在法国怎么样?听阿贞说,你是服装设计师。
逸南:还可以,衣食无忧。
旁白:逸南回答得低调。
显臣:好,那就好。(沉默片刻,声音苦涩)阿南,我看你自小长大,本性纯朴,离开意园这么久。不知你有何改变。只是,我已再无更好选择。你可知,我已破产。
旁白:逸南点头,没有开口,他知道,庄显臣并不是仅仅想告诉他,庄氏破产的事,逸南静待下文。
显臣:(声音凄凉)败就败了,做生意不如人,算计又不如人,哪得不败。我是看得透透的。我这一生,对人对已,也算是活得问心无愧。只唯有意文,是我最大的牵挂。意文遭遇车祸落下残疾,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逸南:嗯,知道了。
旁白:逸南简单地回答,显臣从枕下取出一张支票来,递给逸南,逸南淡淡扫了一眼,支票上是个不太小的数字。
显臣:这是我太太的私房钱,与我公司无关,是我目前能动用的唯一财产,钱虽然不多,但加上贷款,开个小小的成衣厂,应该可以了。
旁白:逸南没有动,只淡淡地问
逸南:条件呢?您不可能无缘无故支持我开成衣厂,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显臣:娶意文。
逸南:(声音有点冷)她已残疾,长大后,我与她并不相熟。
显臣:(叹口气,无奈地)我并没有要你只娶她一个。那对你是不公平的。我只希望,在我生命终止前,能看到她有个归宿。我只需要你给她一个名分,善待她一生。其他的事,我不干涉你。让她与阿贞住在一处,阿贞可以照顾她的。
逸南:对不起,我拒绝。我不会让我母亲再服侍任何人。我要娶的太太,应该是能够尽心地服侍她老人家,让她得享天年的女子。其实,您的这些钱,足够让庄小姐住进不错的疗养院。那里,会有人照顾她的。
旁白:庄显臣面色灰败,眼中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整个人颓然靠向床畔。
显臣:(无力,黯然)你说的,原本是我最坏的打算,罢了,罢了,此事原本太过勉强。请你不要放心上。
逸南:对不起,庄先生。
显臣:没关系。难得回趟家,多住两天吧。对了,这次,你接阿贞走吧,她就是再想留下来,我也不同意了。你出去时,麻烦请阿贞带意文到我房里来,我有话与她说。
逸南:是。
旁白:逸南找到母亲时,母亲正陪坐在庄意文身边。看到庄意文,逸南的心一紧。意文苍白憔悴,大大的眼睛,黯淡无光。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活泼美丽,曾经缀满俏皮笑容的脸上,如今只有悲哀。
将显臣的吩咐说了,逸南陪着母亲,将意文送到显臣房间。母子两人退出来正想离开时,虚掩的门里传来的话语,拽住了淑贞的脚步。
庄显臣:(声音微弱无力)意文,慈田疗养院很不错,院长是爸爸的老朋友,你到了那里,什么都不用担心,她会照顾好你的。
(里面静了很久)
庄意文:(轻轻的,带着绝望的声音)为什么要送我去那个地方?我要和您在一起。
庄显臣:(柔声劝着女儿)爹地身体不好,你妈咪又不在了,家里没人能照顾你。乖,听话,等爹地身体好了,就接你回来。
庄意文:(声音里带着哭腔)爹地,意文会很乖的,您让我和您在一起好不好?我害怕,我不要再一个人住院了。爹地,他们很凶的。
庄显臣:(声音在发抖,勉强压抑着他的伤痛,保持说话的平静)听话,我明天会让阿贞送你过去的。
庄意文:(哭出声来)爹地啊,我知道我们家的事了,医院里的医生骂我时说的,爹地,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您在一起。(声音带着急切)我会乖的,不要送我去疗养院。
庄显臣:(一阵急喘,声音猛地提高)骂你?他们骂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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