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伊子去给女儿穿衣服，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早餐了，山伊子最拿手的蛋饼，也是我最喜欢的食物，女儿看到我似乎一点都不激动，我和她说话，也不怎么睬我，可能是因为我即便是和山伊子重逢也很少回到这边家里的缘故。
我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她先是微微把脖子向后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山伊子，山伊子对着她点点头，她才不那么抵触了。
托汤的福，我们家现在也算有钱人了，我看着山伊子身上十块钱一件的蓝调碎花衬衣，洗得都有些发白了，也实在是感觉对不起她，我一日三餐基本都在军队，每个月就从军费里交三十块钱，剩下三百都寄回家了，我们的房子每个月还有一百块钱的贷款，山伊子家里还有生病的老人。
突然有了一笔巨款，除了惊讶以外，我倒是没什么大的感触，因为我一般也不买东西，对花钱没什么兴趣，但看着家里好多陈旧的家具，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吃饭的一套桌椅，这还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买的，在看着节俭的母女俩，我也不禁感到一阵自责。
你们终于可以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了，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山伊子已经抱着女儿回房间了。
……
上一次陪山伊子出门逛街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反正肯定是在阿拉雅来到我班里之前。
平时山伊子基本上也不会来逛这种大的商场，这里随便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的衣服都要五十块钱，化妆品什么的，山伊子基本不用。
我们两个人走在一群穿金戴银的时尚儿里面，整就像两个从乡下进城来的，山伊子虽然出门时很激动，但一到了人多的地方，便怕生了起来，她似乎很不习惯被人群注视的感觉，我握着她出汗的小手，她过了好一会才放松了下来。
她好像什么都想买，看着她盯着玻璃货柜里那条裙子的目光，我看得出来她的渴望，没有哪个女孩不想穿得像个公主，我们现在终于也买得起了，但山伊子就一直盯着看，她几乎是没有勇气走近那家店。
“亲爱的，我们回家吧……”山伊子就这样愣着看了好久，却冷不丁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恩？”我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件新的裙子吗？”
“是的……可是……”山伊子微微往我臂弯里倚了倚，她似乎很无奈的样子，我不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太贵了……”
太贵了。
多么简单却真实的字眼。
我笑着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在她脸上刮着，这些年她勤俭习惯了，一条裙子都不敢买。
“你忘了，我们现在有钱了。”
“啊……对，我们现在有钱了。”
山伊子的眼神还有些迷茫，我知道这对于她而言就像做梦一样，如果说爱上我是一种不幸，那么山伊子确实是比阿拉雅幸运太多了，至少她等到了这一天，在这做梦般的一天，穿一条心仪的裙子。
那营业员上下打量着我们，反反复复确认了我们付的五张五十元是真钱。我白了她一眼，她却和一旁的另一位营业员窃窃私语起来。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啊。”
“他们咋看也不像有钱人啊。”
“也许人家只是节俭呢？”
“我看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嘘——当心是哪个大老爷来试探我们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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