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晚上,我怎样也不能入睡。明明经过了长途奔波,身体已经是异常疲倦,可是神智却依然清晰。昏昧的夜色下,心中烦乱无比,也说不清楚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焦躁。
我实在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当天当时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因为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就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愧疚感。为什么那天玄月来把我救走的时候我就跟她走了呢?是因为我自己潜意识里也希望能够及时脱离险境吧?我实在是一个非常自私自利的人。我为什么要离开呢?我为什么不回去呢?好吧,玄月拦着我,而且我当时也以为我们不久就可以把人救出来。但这算什么呢?借口,借口!
我应该留在桥府的,应该一步也不要离开。就算我留在那里,也只有大家一起去死的份儿,那又怎么样呢?至少,至少……到最后,我不会觉得这样无能为力……觉得自己这样懦弱……
我靠在床头,坐起身来。皎洁的月色从雕刻着简单花卉纹路的窗格缝隙里投射出来。我喉头干涩,有点想哭,但是却并没有流出眼泪来。
这个时候,我真的感到了世事无常。
乱世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瞬息万变。与命运相比,我们多么渺小。只要有片刻的疏失,所有的希望转眼便会消散。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暗自下定决心。从今以后,我一定要把眼前的希望牢牢抓在手中。
混乱与迷茫中,我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是,应该是挺晚的。因为当一阵嘈杂之声把我吵醒的时候。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睁不开眼睛,浑身上下依然充满了疲惫感。
“二小姐。二小姐。”是橙舞地声音。她一边叫着,还一边轻轻推了推我。
我含糊不清地道:“什么时辰了?”
橙舞应道:“卯时了。”
我“唔”了一声。还是觉得睁不开眼睛。
橙舞道:“二小姐,我知道您很累,老爷昨晚上也吩咐了不要太早过来吵您。不过,家里面来客人了,您出去见见总不大好。”
我愣了一下.网,手机站,更新最快.“什么客人?”
橙舞笑道:“不就是些皖城当地的士绅名流么?这地方虽然偏远,但是比京里人情味儿浓多了。我们没来多少时候,这里叫得上名号的大人们就都来拜访过了。”
我听了这话,有点清醒过来了,笑道:“看来,爹在这儿似乎也过得不错了。”
橙舞点头道:“这里不像朝堂上,没什么杂事操心。东边孙策将军虽然在打仗,但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我看老爷气色也比往年好多了。”
我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觉得烦躁地心稍微有些平静了。其实孙策打过来也没有什么啊。我就不相信他会把桥家怎么样了。不过,根据我对历史模糊的记忆,似乎也还是要个几年地吧。
我坐起身来。橙舞随即递上了一套丝绸刺绣的女装,我顺手接过来。倒有了片刻的愣怔。感觉上次穿女装还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似乎自从我离开京城之后。就一直是以男装示人了。这么些年,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男孩子了。
橙舞一边服侍我穿衣服,一边还在不停地说着:“小姐,这次来地都是当地官员家里的女眷,据说您昨天到皖城的时候挺声势浩大的,结果你前脚进门,后脚消息就传遍全城了。又有人一打听,知道您还是华佗神医的徒弟,外面就传得很神了呢。”
我抿嘴一笑,忽然想到昨天那个以为我们要上门抢劫的店小二,自己也觉得有点恶搞了。带着这么一队护卫进城,也难怪引人注目。不过……
“外面传什么呢?”我眨眼,有些茫然不解。
橙舞好笑道:“说得可神了,说您是女神医,在外面悬壶济世呢。走过多少地方,治好过多少诸侯名将,还说你跟好多大人家的小姐都是手帕交……一大堆呢!”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摇头道:“原来说的都是好话,那再多传点好了,最好说我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说笑之间,我略微梳洗了一下,跟着橙舞出了房门。
走到前厅,果然有四五个衣着华贵地中年女子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因为桥夫人已经过世了,府里没有女主人,只好朝容出来接待。我远远地望过去,就见到朝容站在她们之间,温柔而腼腆地轻轻笑着。
她倒是与几年之前没有多大差别,一样的美貌,一样的惹人怜惜。虽然也辗转于乱世之中,但从她脸上看,那种纯真地温柔并没有消失。原来,还有没有改变的东西……
我感叹了一下,走上前去,刚打了个招呼,一群人就满脸笑意地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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