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香沉默了会儿,感觉难以启齿,但还是咬了咬牙,狠狠心,说了出来。
“三年多前,我独个儿去一座省城的郊野游山玩水,那一路上秀丽的风光把我看得入迷,我几乎乐不思蜀。看鸟儿在树林里欢唱,看鱼儿在小溪里嬉耍……我边走边玩,完全没注意到背后尾随而来的两个歹徒。当我正在树林里歇息的时候,两个歹徒蹿了上来,一个用一根绳子一把把我套牢,继而另一个拿着另外一条长绳,把我绑得结结实实。那会儿四周寂静无声、寥无人烟,我喊救命根本没有人来相救。我拼命挣扎,可绳子绑得死死的,哪里挣扎得开啊。我又向那两个歹徒求情,求他们放了我,可他们哪里理你这一套,话没讲完,就一巴掌煽了过来。其中的一个黑脸的还恶狠狠地威胁说,要敢有非份之想,就杀了我。我一听吓得不敢吱声。这时天黑了下来,那人说完就撕了块布把我眼睛蒙上,又把我嘴堵上,一把把我抱起,驮在肩上,快步向山外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两个歹徒停了下来,解开了蒙着我眼睛的布条,我睁开眼睛一看,是在一间小屋里,地上潮潮的,屋里堆着柴火,不象是住人的。他们把我关在这间小屋里,门外上了锁,就出去了,估计是去吃晚饭了。我想趁机逃跑,我发现那小屋里有把柴刀,就移步到柴刀边上,把绑手的绳子对着刀口磨,不一会儿绳子就断了,我从小屋的小窗子里爬了出去,可没跑多远,就被吃完饭往回赶的两个歹徒撞了个正着,又被他们抓了回来。抓回来后,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的,狠命地打我,直打到我不能动荡,不再反抗,他们才止住了手。打完后,他们又把我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那个黑脸的就威胁我说要敢再跑,就打断我的腿。我想他是做得出来的,就吓得缩成一团。
在小屋里关了两天后,他们又把我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我又试着逃跑了几次,可都给他们抓了回来,每次被抓回来,他们就对我毒打一一顿,我全身被打得血肉模糊。最后一次被抓回来后,那个黑脸的就恶狠狠地威胁说,我要再敢逃跑,他们就把我奸了。我一听,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再打逃跑的主意。
后来我又听到他们在门外轻声说:‘这定是个未开苞的货色,要卖个好价钱,七千块,一个字儿也不能少’,我就知道他们把我给卖了,就是不知道卖到了哪里。听到那话后不久,就有个中年妇女,长得妖里妖气的,有人叫她香姨,找上门来,说:‘价钱敲定了,就等着送货上门了’,并当场交了钱,两个歹徒又给了香姨一笔钱,算是介绍费。
香姨,还有那两个歹徒挟持着我,走了不知多少山路,后来我知道是二十多里山路,到了一个小村子,后来我知道那村子叫驮岭村,是个有名的光棍村,全村两百号人就有十几个光棍。我被卖到了米多村长家,给他的大儿子米龙,也就是你大哥当老婆。那米家老大,傻头憨脑的,我一看就不中意,不过还好,米龙虽傻头憨脑,却并不粗鲁。米多村长一看到我,就十二分的满意,米龙也非常欢喜。两个歹徒和香姨吃了餐饭就走了,临走交待米多村长要好好看住,别让她跑了。米多村长怕我逃跑,就动员了全村子的人轮流看守我。那会儿我已不敢逃跑,日夜那么多人守在周围,连上厕所都有人监视着。我知道对逃跑是不能抱什么希望了,即使跑,跑不了多远准会被他们抓回来的,到时候又是一顿毒打,我身上浑身是伤,已禁不起再遭毒打。我想到过死,可就这么死了,还没把那两个歹徒绳之以法,我死不甘心啊,再说那么多人守着我,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米多村长挑了个日子把我跟米龙的喜事办了。再后来我生下了米贵,就不再有死的想法,我要活下来,好好地活下来,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生了米贵后,米家对我的看管就松了些,少了些警惕。米贵生下四个月我就给他断了奶,只要断了奶,我走得也就安心些。离开儿子,我有些不忍,毕竟他是自己的亲骨肉,可一想到他又是米家的骨血,我又狠狠心把他留在了米家。米贵快周岁那会儿,镇里来了几个干部,趁着米家人都去凑热闹,没注意到我,我顾自跑了出来。
从驮岭跑出来后,不知爬了多少山,就看见背后山后火把通明,我想定是米多村长他们追了上来,他们在山里跑惯了,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我怕被他们追上,就趁着天黑躲进了路边不远处一个洞里,等确定米多村长他们回去后,实在觉得有些累,迷迷糊糊睡了会儿,第二天天蒙蒙亮,醒来发现身边有条黑蛇,吓了一跳,才完全清醒过来,不久,米多村长他们又来搜山,我不敢不敢再作停留,继续拼命跑,一直跑到镇上,恰好来了辆到县城的车,我就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蹿了上去。
坐上车后,我才发现身无分文,身上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当售票员走过来的时候,我浑身一阵紧张,我跟她作了解释,说我身上没钱,等以后再坐时给她。她不肯,那会儿我感到非常尴尬。正在僵持之中,突然坐在我身边的男孩子站起,帮我付了车费。我很感激,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会儿我衣裳不整、头发蓬松,样子看起来定很狼狈。一路上我没有跟他搭话,他也不找我搭话。后来在县城下车后,我想转车去省城,他也正好去省城,我兜里没钱,不好意思再向他开口,只好愣在那里。他看出了我的心事,就说借钱给我,等我哪天有钱了还他。就这样他又帮我付了车钱。到了省城下车后,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也没问他的姓名住址,只告诉他以后我会去找他,把车费还上的。他走后,我马上意识犯了一个大错误,不知他的姓名住址我上哪找他去呀,要说还钱那不是空的吗。
后来我在省城打过工,也进过大公司,受过一些苦,当然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打工嘛,总是那么苦的。说来凑巧,有一天晚上,我竟然在一个公园里看到了他,就是那个帮我付车费的那男孩,可那会儿他身边挽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估计是他女朋友吧,我光看到她背影,那背影很好看,她身材特好,象模特似的,也很现代。我怕引起她误会,就没上前去认他。他一晃就消失了,后来再也没碰见过。
在那家医药公司打工时,我肯吃苦,手脚勤快,很得同事的好感,可好景不长,不久我就发现老总是个好色之徒,开始打我的主意。我不甘受辱,无奈之下,只好离开了那家公司。那会儿我感到身心疲惫,不想再流浪下去,于是我回到了老家。我决定不再去那个省城读书,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爸妈只得由我,于是我考到了首都的这所大学。我以为到了首都,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又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跟以前一样轻松快乐了,不想却遇上了你。我盼见你,却又怕见你。虽日夜想你,却感觉无颜再见你。但真的见到你,我又感到欣喜万分,心里说不出的激动。所以马上又进入了恋爱状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到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我怕失去你,所以我始终没有勇气把那一切都告诉你,我知道不能欺骗你,但我真的怕你知道后会离我而去。”
韩香缓了口气,若飞很感动,欲接过话题说些什么,可韩香阻止了他,她接着说下去。
“上次你说带我去你老家玩,我真的很乐意,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的家乡就是驮岭村,更令我感到如雷轰顶的是,你竟然是米多村长一直挂在嘴边的第三个儿子。事情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我简直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竟然自己‘丈夫’的亲弟弟,这算什么呀,不是**吗。于是我想把你从身边赶开,我开始大发脾气,开始无故发怒,用各种方式想激怒你,然后离我而去。可你没有离去,你并没有因为我的绝情而甩袖离去,这让我很心痛。有时我真的好想投在你的怀里好好哭一场,告诉你我已不在乎你是否米家的儿子。可我又该怎么跟你开口说呢,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这样讲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向你透露了驮岭的事儿吗,我只好选择了沉默,无情地拒绝你的关爱。”
说到这儿,韩香显得非常痛苦,似乎已经说完了。
若飞接过话岔,问:“那你为什么不去报案?”
“我逃出来后,想过去报案,可仔细一想,去报了案,不就把自己的身世经历全公布于众了吗。一个女大学生被拐卖到一个光棍村,又生了孩子,这是爆炸性的新闻,你想新闻媒体会放过你吗。我不想把我在驮岭的经历扩大,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只想把这一切心碎的记忆永远埋藏在心底,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和逃避。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有一天那帮歹徒终究会落入法网的。也许,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把他们送进监狱的,其实我一直在找那两个歹徒,我想把他们找到,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韩香眼神悠悠的,显然内心充满矛盾和痛苦,也为自己的做法感到不满,但又充满无奈。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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