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花,不是花。
你看那水,不是水。
大德圣僧坐于佛台之上,手持紫檀琉璃珠,座下金莲围成炉。却见他,慈眉善目,紫色袈裟,小白莲花做佛扣结于袈裟之上,眉心之处却一点红印。
待那佛台临近,才看得清楚,七八位妙龄少女,赤足薄纱,踝缚粉稠,轻摇缓移,抬着那佛台徐徐而行。
汴州城内,正殴斗正酣的佛道两门以及两方凡人百姓,均嗅到一股沁人幽香,纷纷停手,遥望而去。
寂由大和尚脸上的狰狞之色,瞬间消失,满脸肃穆,满目憧憬,从空中落下,随同其他佛门弟子一起,双手合十,站立在佛台面前,恭恭敬敬的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大德圣僧微闭之目,缓缓打开,目露怜悯慈爱之光,应了声“阿弥陀佛”,这才站起身来,金莲托足,缓缓落于地面,每前行一步,足下金莲便跟进一步,那洁白脚掌不曾染着一丝的尘埃之土。
那些妙龄少女巧笑如铃,欢如云雀,随风而拂,随柳而动,腰肢曼曼,妖祸众生。
纵然是寂由此等修佛数百载的大和尚,也有几分口干舌燥,心驰动摇。
“莫着了痴相。”
淡然的声音,灌入在场僧人的耳中,醍醐灌顶,他们从迷醉中醒来,一个个恼羞一片。
却见,除了这些刚刚醒来的僧人之外,所有的道士和凡人,均目露痴迷之色,口流涎水,身子僵硬,不能自已。
唯有青云子道法高深,咬着舌尖,默念着清心寡欲咒,维持着一丝清明,才未能够陷入那迷渊沉沦地。
“何必坚持呢。沉迷,只是因为忧伤。你不伤痛么?”大德圣僧潺潺佛音,犹在耳侧。
青云子只觉得浑身所有的毛孔都猛然贲张,空中弥漫的沁人幽香一丝丝一缕缕,从那毛孔中钻入体内,流经血脉,渗入五脏六腑,在脑海中化作一道女子娇吟嘤咛之声。
仿佛被细细的闪电,在体内奔驰流淌,带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紧接着心神失守,满腔的坚定道心陷入粉色的泥沼深渊,不能自拔。
“圣僧,这是……”寂由大和尚心中佩服不已,可眼前之状,又岂是心中佛国景象?
“众生迷惑困顿,不知善,不知恶,不可教化。”大德圣僧缓缓开口,宝相端庄,一腔的哀叹和慈悲化作柔肠,感染在场所有的僧人,“不若让他们沉沦迷乡,梦境享乐。此般,才可见我佛国,是为考验。”
“可是长此以往迷醉而去,便是往生。我佛门的香火岂不是……”
“地狱空了。”大德圣僧淡淡道,一双眸子打在寂由和尚的身上,让他一个激灵,身子一抖,差点没有哆嗦的跪了下来。
佛门不忌讳杀生,素有怒目金刚之名。死亡,在佛门看来,不过是另一个轮回的开端,也是剪除此生罪孽的唯一途径。
远在西方极乐之地的佛陀们,穷极心机,从冥府借了孟婆之汤,以三十六罗汉尸身为息壤,筑建属于佛界的冥府,便是地狱。
既然,天道混沌,冥府不引新魂,那就由我佛国执掌幽冥,岂不甚好?
如此可见,佛国所图甚大,不仅要与天宫道家争一番,也要与地宫冥府争一番。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若人间无生死,生便是苦难。若人间无生死,死即是慈悲。”大德圣僧口宣佛号,手中琉璃珠缓慢掐动,“待他等享尽梦境贪欢,再去地狱报道,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寂由,动手吧。”
“是,圣僧。”
寂由和尚轰然称诺,虽心中复杂犹豫,可仍旧抬起禅杖,朝那群目露痴呆迷醉之像的人们走去。
“佛门,何必如此着急动手?!”
清朗的声音,从天边儿传来,驾着糖葫芦模样法器的道人疾驰飞来,那法器上,竟是小小的人儿。
“见过龙虎小天师。”大德圣僧不动声色,依旧面如镜湖。
张重九将法器收回虚空,露出一抹讥笑的神色来,“怎么?佛门这么快就要施展所谓的净土之策了么?”
“小天师着相了。何处是净土?净土自在心。尽然心无净土,不如魂归地狱,涤荡浊魂,方的安宁啊。”
“我晓得你是瓦罐寺的见心和尚,可敢问一下,你可曾见过自己的心?”张重九手捏十数张符篆,隐隐待发。
“我的心,你不懂。你的心,我却懂。”大德圣僧正是被金莲附体的见心小和尚,如今虽然依旧骚气逼人的打扮,可这面儿上的宝相端庄却是十成的真挚。
“我的心,就是将你这妖僧除掉,恢复这朗朗乾坤。”
说吧,张九重一声疾啸,所有陷入沉迷的道人尽数醒来,一时间灵宝法器充斥天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来,耀的人眼睛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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