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慈悲之心，不欲人亡，愿与天地同寿。
吾刍狗之意，天地不仁，皆当众生平等。
吾恶见疾苦，贪嗔痴妄，自该享乐人生。
……
黑色石碑，逸散凶煞之气，立于少年身前。
仿若初次见面，但又好似曾经见过，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从少年踏入这冰窟的第一步开始，就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当他直面这石碑的时候，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去，用指间的纹路去感受那镌刻在石碑上的文字沟壑。
李东流轻轻闭上了眼睛，感悟着。
没有人知道，他感悟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脑海中浮现着什么，只是在他的双手离开石碑的时候。
一百零八条锁链，仿佛遇水的蛭虫，乍然猥琐，从石碑的深处抽离出来，发出铁链碰撞的哗啦啦响声。
“你可明了。”万年冰川脸的昆仑真人，冷漠的语气依旧不改。
“明白了。”
待李东流转过身来，那石碑轰然化作烟尘，被寒风轻柔吹拂之下，消散开去。
“希望你不要走错了路。”昆仑真人声如金铁，一身的灵气喷薄而出，手中飞剑碎裂成片，整个身形化虚而去，竟也朝着那天宫扶摇直上。
“我等原本是因为定天命、正天道才下凡而来，没想到却抵不过你的一言一念，猝不及防不得不飞升而去。”昆仑真人早已经化作虚影，在半空中仰望苍穹，略微感叹，“这世间的路，这天下的道，或许早已经在你诞生之日，改变了轨迹。人人不再有生死，冥府不再纳新魂。就连每一个人的都带着两张皮面，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的存活着。”
“当日，天机观动作手脚，将你托生于凉州神将家中，欲借汝之悖逆的气运来窃取天道，故而道门联合人皇兴兵而戮！怎奈何，老青羊妄图以感化之道，教你此间天理循环，引你入道。可千百年来，这世间的变化何其广大反复，人不成人，道不成道。我原本是存着将你斩杀，一了百了。可看你默写三千道藏，并融入髓身，不免有了猜度，老青羊是否已经成功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昆仑真人的影子越来越虚无，也越发接近天之穹顶。
“我等三天君，在你的言念之下，均已经脱身飞升而去，无法再以己身之力干扰于你，这道门也就散了。剩下的路，你且走好！”
在李东流的目送之下，昆仑真人的法神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
昆仑山上，原本祥和宁静的气氛，戛然而止，各家弟子纷纷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哪儿还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尊飞升而去，可我昆仑的真人果位……”
“我入门最久，乃是师尊座下大弟子，这真人果位应当由我……”
这厮话还没有说完，便招来一众弟子的愤怒而视。
很快，原本看似与世无争的昆仑众弟子，纷纷拉帮结派，再也没有了往常那种清心寡欲冰冷一片的心性。
真人果位。
多么的诱人，就如同那颗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苹果一般，让这些相亲相爱的同门师兄弟刀斧相见。
李东流望着昆仑山上下乱糟糟的一片，感慨万千。
道门？团结统一？
只不过屈服于三大真人的光环之下罢了，如果没了这三座大山压在头顶，恢复往日的互相杀戮，也不过弹指的事情。
回想起昆仑真人飞升前所言的那句话，这道门，也着实要完了。
李东流面无表情，骑在青牛的背上，兀自朝山下走去。
却不料，行至半途中，却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小天师张重九。
“小天师，你就这般与我过不去么？”李东流已然没有了与小正太调笑的念头，皱眉问道。
张重九嘿嘿一笑，眉目中露出一番惋惜之色，“师尊早就说过，让我不与你为难，毕竟你可是有着不得了的身份。可是，我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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