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老大咽了回去。前前后后打扫一遍,娃噜嫂又用手为老大擦拭融化在他脸上的水珠,然后不无伤心对他说,
“刚才科主任来过,说你哥脑震荡挺重,弄不好将来会丧失记忆,成植物人。你说,这可咋办呢!”
说完娃噜嫂又涕泪涟涟。听到这个坏消息老大甚感震惊,转而他又勿宁相信大夫的危言耸听,坚信老天爷决不会将人一步步逼上死路。瞧着娃噜嫂孱弱而又不住抽动的肩,老大一下失语了,只是默然为娃噜哥和娃噜嫂祈祷。忽然间老大觉得人是何等的渺小,对眼前的一切,又是何等的无能为力。因此,老大令昏昏欲睡的老天爷,睁开眼看一下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好人遭磨难……
可怜的缦儿,大概她并不想知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自顾自在对面病床上玩。
上午,娃噜嫂背着缦儿回家了。折腾一夜的老大,此刻实是困乏交加,一头扎到娃噜哥床边,顷刻酣声大作……
大约中午时分,娃噜嫂轻轻将老大唤醒。睡意正浓的老大,使劲睁开黏着的眼皮,好半天才弄清自己是在医院!看到床边小柜上摆放的美味佳肴,老大明白是娃噜嫂特意为自己做的。看罢这些食物,饥饿顿时袭来,便大肆饕餮。算起来自己已近三十小时颗粒未进,谁受得了啊!
犹如一位慈母守侯自己儿子那样,娃噜嫂温情地坐在老大身边,看着老大吃还不时往他碗里夹东西,然后对老大说,
“他叔,别着急,慢点吃!下午你也该回家好好歇歇了,哈……”
由于老大整个心思都在猛吃上,故对娃噜嫂那低声细语,全然不知所云。可当老大听到“回家”两字时,一块野鸡肉顿时卡在嗓子,随之大脑嗡地空白了,接着心就嘭彭嘭跳个不停。那一刻老大忽然觉得,上午一觉晃若隔世,愣是将昨晚狗窃之事忘到九霄云外。方才娃噜嫂这一说,老大如梦初醒!
“是该回家了!可自己又咋回去呢?”想象得出,自己家里一定是大乱。生产队仓库的大米被盗,许多人围在勘察现场。“是谁干的?啊!我们堡子可从未出过此类事!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想想爸爸,一准坐在家里哎声叹气,且胆战心惊等群专(群众专政指挥部简称)来拿人。“是自己儿子,昨晚一宿未归呀!”一宿未归的事以往也有过,可要把队里仓库被盗的事联系起来,爸爸如何受得了……。
想罢,老大直觉后背被逼出一股冷汗,跟着一个寒战打起,接下来他在心里开始为自己叫苦。
午饭后,在娃噜嫂的再三催促下,老大决定回家。想想人家阿Q多威风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满族汉子!”
话是好说,可事到临头,老大的心还真的直突突……
走到堡子口的树下,不由老大停住了脚步,偷偷往堡子张望。忽然老大觉得,自己离开这里仿佛有半个世纪似的,眼前的一切皆陌生。再难也要往里走啊!盗人容易吗!只见老大狠狠将一口冷气埋在心底,便向堡子里迈进。
走了一会,老大发现堡子里是安安静静的,与往日无二,不免心头多出几分奇异。硬着头皮老大依旧往前走着。边走他边努力在社员们的脸上,细细辨出所流露出的异样。可令老大惊奇的是,每个社员的脸一如止水,毫无异样神色,有的在打扫积雪,有的在匆匆赶路,还有的与他打过招呼,
“老大,这大雪抛天的,去哪啦?”
满心狐疑的老大,胆战心惊地走着,小心翼翼地答话。当老大走近饲养所时,心一步紧似一步,等到了饲养所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了。那会老大用贼一样的目光,飞快朝仓库那扫了一眼。“怪了!”那里也安然无恙。于是,老大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接着老大使眼在饲养所一带大范围划拉一圈,确定无疑后,便大步流星地回了家。回到家里,爸爸妈妈仅埋怨老大几句,同时嘱咐他今后不要在外面过夜……
一段时间,老大一直在心里窃喜着,这有惊无险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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