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哥和娃噜嫂带着嫚儿在县城转悠了两天,最终打探到关押老大的地方。一天上午,他们在县城的饭馆里,买了三斤暄腾腾的肉包子,来到看守所。看守所黑漆漆的大铁门,将他们拒之于门外,但他们从民兵口中,得知老大的号屋。
于是娃噜哥他们,围绕看守所前后踅摸了半晌,最后转到房子南面,逐一数着上面的小窗户。数了一会,便确定其一。遂走到窗口下面,娃噜哥冲娃噜嫂咬了一下耳朵,便扶墙蹲下。这时只见娃噜嫂将一袋包子叼在嘴上,费了好大力气方把双脚踏到娃噜哥肩上。得得瑟瑟的娃噜嫂,哪干过这等事,她颤颤微微用手扒着墙缝。娃噜哥载着她慢慢站立起来,直至将娃噜嫂送到小窗口处。娃噜嫂用手扒着窗沿,喊了一声老大的大名,同时将包子从铁栏杆缝里塞进。塞进后,娃噜嫂和娃噜哥同时滚到地上……
听见娃噜嫂那熟悉的声音,腾地老大从地板上蹦起,嗷地一声呼喊着娃噜嫂。叫喊声不仅惊醒了面壁思过的号犯,同时也惊动了看守民兵。看守民兵,立刻知道南面小窗有人,便拔腿就从大门冲出,直奔南墙。
这时,娃噜哥他们早已钻进旁边的沟塘里,逃之夭夭了,自不必说!看守民兵没有抓到娃噜哥他们,又折回走廊,把脑袋伸进门上的小窗口,向里探望,见号犯们皆坐得整整齐齐,便摇了摇头走人啦!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三斤包子被老大干进一半,余者被邓恒几个人给报销了。一生中,老大永远也忘不掉娃噜嫂送的包子。即便是三十几年后的今天,每当看到包子,一准会想起那段峥嵘岁月,甚至还会为此而动容。
娃噜哥他们含泪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又回到了呼拦哈达山下。为了生存,娃噜哥不得不到呼拦哈达山那面,去刀耕火种。娃噜嫂在家却日日忧心如焚,泪眼涟涟。
一天娃噜嫂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和娃噜哥商量想再去县城看看,或许有啥办法能将老大救出。看着娃噜嫂伤心的样子,娃噜哥重重点了点头,让她抓紧去。第二天拂晓,娃噜哥就把嫚儿背进了大山。
天薄曦时娃噜嫂的身影就融入到白蒙蒙、轻柔柔的晨雾中。她踏着湿漉漉的山间小路,步履坚定地直奔县城而去。
在县城娃噜嫂寻找了一天多的时间,走遍了县城所有她认为可能管事的地方。无论到哪,她逢人便讲,“你们谁管,我弟弟的事!”无论走到哪里,人们皆用惊异的目光视着她,尤其她操满口的山东口音,所有的人均以为她精神不好。娃噜嫂一次次被人呵斥,一次次被人谩骂,又一次次被人赶出。在县城里她寻找了两天,最后经一个好心人的指点,她终于找到管老大案子的地方。
次日上午,娃噜嫂来到那个地方。在大门口,她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方打动那位扛枪站岗的年轻人。是站岗的年轻人,将她领进一个办公室里。
办公室很大,里面极不规整摆放几张业已裂缝的旧办公桌。办公桌上不见文件,只有几个崩了瓷的旧茶缸,和一些旧报纸之类的东西。屋子里有五六个人,正蹲在椅子上或坐到桌上打牌,旁边尚有两人抱着膀,观敌了阵。那些人,时而说着粗话,时而又无所顾及放荡大笑。带娃噜嫂进来的站岗年轻人,与打牌中的一人咕噜了几句。只见那人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朝她这斜了一眼后,又继续玩牌。
看罢眼前的情景,娃噜嫂心里直犯嘀咕,怀疑自己是否又找错了地方。于是娃噜嫂就向四周看一遍,无可奈何地坐下,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那伙人。
大约近中午时分,随着一阵哄堂大笑,打牌的人纷纷扔掉手中的牌,鸟兽般散开。其中的那个人,晃晃悠悠踱到娃噜嫂面前。那人在冲娃噜嫂说话时,嘴唇上还沾着一支尚未燃着的香烟。娃噜嫂很担心,那香烟随时随地都有掉下来的危险。可那支烟一直挂在那人嘴唇上,来回转动,始终不曾掉下。
“哎——你什么事?”
那人皱起眉头,小眼转了一轮,极不耐烦地问。娃噜嫂见状,忙怯怯生生站起,讲明自己的来意。临了还强调一句,
“他可是个好人哪!你们一定要把他放出来!”
说完,娃噜嫂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那柔细的哭声,至使屋里的人立刻围拢上来。这时,只见刚才问话那人,一歪屁股,坐到娃噜嫂面前的办公桌上,将香烟从嘴上摘下,用眼使劲地盯着娃噜嫂。盯了半晌,那人大概是瞧出点门道来,眼里顿时放射出一股淫亵的光芒。那人一边斜着眼睛打量娃噜嫂,一边在大拇指甲上,一下下墩着香烟,然后阴阳怪气问,
“肇希杰,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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