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张指导员的话,老大心下暗想,假如现在自己手里有支枪的话,一准把她给崩了;即便是她倒在地上,也要照她胯骨中间那再补上一枪,把她那段花花肠子崩碎。
散会后,排里的战士哗地朝老大围拢过来。面对眼前这些火一样的战士,老大只好报之以苦苦一笑。
晚饭时,老大觉得自己肚子里满满的,全无心思吃饭,便独自躺在宿舍的行李上,望着房梁发愣。那一刻,老大觉得自己在男人中间,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可以呼风唤雨,可在女人面前却一筹莫展寸步难行啊!女人险恶!“唯女人,小人,难养也!”
就在老大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三排排长推开门闪了进来。三排排长叫周国权也是沈阳八十二中的,68届初三的知青。周国权为人豪爽仗义,实属热心肠人,生来就愿意帮人撮合点啥事捂的。比方说知青打群架,在双方对垒事态大有一触即发之时,如组织一出面调停,事情准砸锅,可一经他来回一撮合,必保化干戈为玉帛,且双方握手言欢,永结秦晋之好。
有时老大心下想,如若当今波黑、伊拉克、伊朗等诸如此类的地方,出现争端若派他去,准成!这个人从来就不打架,可南北二沟他却挺出名。由于他的油嘴滑舌,故众人均称其为“臭油”。
臭油站在地上,面带讪笑地对老大说,
“老大,有件事哥们对不起你啊。”
听了臭油说对不起这等话,老大觉得臭油实数多此一举。心下想,这里横竖没有你啥事,不过是鹬蚌相争你拣个便宜罢了。因此老大坐了起来,示意让臭油坐下,然后断然地说,
“你是不是想说今天表奖的事,这不关你的事。”
“关我的事。老大你听我说好不!咱哥们做事要做明了,我必须告诉你这里面是咋回事。”
臭油一边卷着旱烟,一边续着前面的话题说,
“关于今年评比的事,几天前我私下里找过罗营长,当时我还意思了一下。按理说今年的奖非你莫属,这也就是哥们对不住你的地方。老大,明人不做暗事,我今天就是来想告诉你内情,并希望你能理解我……”
“你意思了什么?”
老大平静地问。
“烟和酒!老大,哥们做这不义气之事,不外乎就是想早点回城,真熬不住啦。前段时间因特困、身边无人、本人身体不好等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听说最近又有文件下来说,在农村表现好的,每年都给公社一定名额。老大,你知道我是老儿子,老父亲今年都七十多了,天天盼我回去。我老父亲说若把我丢在这山沟里他死不瞑目哇。‘你说可咋办!老大,你知道吗,就这一个表现好便把我们知青给调理啦。男知青只能靠送礼,要么当地有权人就把姑娘塞给你让你带着,还有做干儿子、干孙子简直是五花八门。女知青可就惨了,但也倒痛快,为了回城多少女知青含泪解开自己的裤腰带。有的实在熬不住了,就凄凄凉凉地嫁给当农民,去生孩子!去喂猪!。这一切都是逼的呀!前几年岁数小,闹腾一阵子还行,可现在哪?你想想咱们68届的,你算是最小的啦,也都二十三四岁了。我都二十五、六的人,再过两年他妈都三十啦。老大,再走不了我就自杀!一死了之,干净利落……”
臭油的嘴皮子遛叨一席话深深打动了老大。平素老大只知道臭油小子油嘴滑舌的,很少和他深谈过。看着眼前的臭油,老大思忖一下便一耸身从炕上蹦到地下说,
“走!臭油,今天哥们心里不好受,陪哥们喝酒去!”
走出房门,臭油又说了一句,听完后差点没把老大气背过气。臭油说,
“老大,你知道营里原来的文书廉丽丽是怎么上的大学吗?告诉你,起先是让罗营长将她祸害了,然后教导员又刷了一把锅。廉丽丽是我一个班的同学,这个消息绝对准确。”
“这群王八蛋——”
“老大,再说一件事你可千万别生气。关于评先进,我听咱刘连长说,咱连报的是咱俩个排,至于最后落在谁头上让营里去定夺。罗营长对我讲,咱张指导员就报了我们排,压根就没报你们,不知为啥。再有,罗营长还对我说,即便二排报上来也不能批。他说,我们树立谁呀,我们总不能去树立一个黑五类子弟吧!弄不好这是个政治路线问题。这个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
听完臭油的一番话,气得老大将牙咬得嘣嘣乱响,却一声未吭出来。
在营部小卖点老大和臭油买了一瓶酒和一些食品,旋即钻进了李文书的宿舍。当天晚上,他们一直喝到深夜。臭油这家伙不大胜酒力,一瓶酒让老大造了一多半,以至把自己灌多了。
从李文书宿舍出来,臭油晃晃当当地走了。李文书在送老大。李文书住的地方,距老大的宿舍尚有一段距离。一出房门老大就踉踉跄跄好玄没摔倒。李文书急忙上去扶住他。李文书搂着老大的腰半架着他走着。这时老大大着舌头说,
“李……文书,不!今天不叫文书叫小李,不!也……不叫小李叫……正姬咋样!”
“老大,你喝多了。平常不是挺能喝吗?咱们走吧好吗?听话啊!”
“正姬你……是好人。这里数你最好,剩下的都……他妈不行!就你对我好,我知道。”
一块石头将老大绊得一趔趄,然后老大干脆就顺势坐在雪地上,接着就抓起一把雪,往嘴里塞,边吃嘴里还不住念叨,
“妈的,真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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