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如流水,所有人都在这趟水中浮沉游荡,战火绵延,风雨不断,有些人家就像是铁锤重击下的草木,瞬间被压扁碾碎,而马家作为一个或大或小的家族,散在各地的一些细小支流也被波及毁掉。
马杵文整日在忧思中寻求一线生路,毕竟是一个大家族,平日里认识不认识的亲戚忽的冒出来一大堆,都是来找他帮忙免灾的,有些人不管也就算了,顶多被人背后骂一句没良心,有些人却是想保也保不住。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却差点被他的重情义给害死,处理的事情多了,连皇上那边也开始对这个元老刺史有所怀疑,三天两头派人巡查,不然就是下旨劝诫。
以前是能升官不想升,现在是想保官都难保。
四年时光一晃而过,这一转眼又是第五年的年末了,今年的冬天一直等不来雪花,倒显得有些冷清了。
马油端坐在石板之上,平静如一座雕塑,这是“影门”独特的练功方式,不动时就像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虽不动而知万事,动时如鬼魅,不叫人察觉一丝气息,却又快如闪电一般。
与所有其他武学不同的是,它讲究的是感知和速度,却又不是单纯的轻功。
马油端坐了半个时辰,他这地方本就很偏,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这周围到整个院子,他都能感知到有几个人经过了哪里,通过步伐的力度大概可以判断是哪些人,不过这可不是很准确。
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这功法和内力深厚并无关联,五感本就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吃喝玩乐间处处都是五感,而这个功法便是将人类的五感无限扩延罢了。
听说人的祖先到最上古的时代是有第三只眼的,这只眼就长在前额的正中位置,人们不仅能够通过这只眼更具体清晰地观察这个世界,同时还能通过它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甚至能洞穿人的思想和欲界。
不过可能承受了太多信息上的压力,人们再也无法忍受这样超常能力的施加,为了延长短暂的生命,最终退化牺牲,松果体隐退藏匿,传闻是进入了人的脑内,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开放出第三只眼,达到与万物共息,就是影门功法的最高奥义。
感受到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马油忙攀住右手边上的角墙,一个翻跨进了墙的另一边。
荒凉的地板上杂草丛生,这地方一眼便能够看到尽头,不过是两千方尺左右的一小块地,马油来过这里多次了,每次进来这边都是他一个人。
这就是西边那堵墙隔开的地方,是马府这些年来的禁地,不让人踏足一步。
当时马油问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就那样笑着和他说:“还记得你名字怎么来的么?那个游方乞丐啊,前几年爹又在洛阳看到他了,就请他来府上坐坐,顺便帮我这块地方看看风水。”
“只见他一手拿个扫把,一手拿只拂尘,说来也是稀奇,他把这拂尘沾了墨,在我家这地上一顿画,从西院画到正院,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点头的时候就用鼻子嗅,摇头的时候就用扫把把涂好的墨汁给弄花咯。”
“就这样圈下这块地来,你是不知道,当年家里墙上到处都是他弄的墨汁,你哥哥两个还私下里找我抱怨过呢。”
“你说这堪舆之学,错乱复杂、玄而又玄,爹一窍不通,这大师的话,不好不听啊。他说圈好的这块地阴气戾气太重,不过是新生之气,现在镇压住还来得及。即日我们便动工改建,将那片地方修个墙围了,大师说心存善念,走好路、过好桥,不蹚浑水不吃药,走时还送了一个小玉佛给我,说是和我不再见面,叫我多自珍重,这东西就当是个念想。”
游方乞丐?这家伙还懂堪舆算卦?据说自己的名字都是爹娘听了这家伙的给自己取的,也不知爹娘被他给灌了多少迷魂药。马油一开始是这样想的,需知他本就略通五行八卦之学,寻常的江湖术士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不过据他好些日子的观察,这地方竟真有一股阴寒之气,这气息时而微弱时而强烈,不仔细感受倒的确感受不到。或许是因为镇压过的原因吧,不管怎么样,马油算是对这个游方乞丐来了点兴趣。
家里为何会有阴寒之气,莫非有人暗中捣鬼?一开始马油对和父亲有仇的人怀疑上了,经过长期采察寻找之后,发现这东西竟找不到源头,而且绝不止马家一家受了牵累,在洛州的街道上许多地方都有这玩意儿,有些直延伸到某些大户人家的府上,有些到了一些普通人家的院内。
这竟然是有人在整个洛阳城搞鬼,难道朝廷就没有人发现么?连朝廷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又并非针对马家而设的陷阱,马油也没有必要再查下去,所以这事就告一段落了,之后也没再提起。
倒是这个马家禁地,成了他躲避马家人的安宁地方,倒也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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