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正月之后,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看写写字想一点自己的心事了。我的身体因为我自己每日坚持练功调理,加上自己又不时给自己煲一点补血益气的汤,已经很健康了,只是在外人前还得作出一付风拂杨柳西子捧心的模样。紫鹃见过我练功时的样子,笑得了不得,却说:“亏了姑娘天仙般模样,作出这怪样子竟也不难看,要是老太太房里的大姐儿做了,又是个什么样呢?”我嘱她不能对外人讲。她道:“这二年,我也看出来了,姑娘原是个有打算的,我可是放心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自是知道的。”停了一停又道:“宝二爷书房的林停我前日见着了,可是出息了呢。听说是现在写得一手好字,有时还替宝二爷写功课呢!我看着倒比环哥儿还好些呢。”我笑道:“你既这么说,将来我就把你许了他,可好?”紫鹃立时涨红了脸,大口啐道:“这也是千金小姐说的话!叫外人听见象什么?以后还想让我给你传信儿不传?”
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贾府上下人等忙于省亲忙于过年,宝玉很是轻松了一阵,每日只是和我们姐妹论一回诗谈一回文,要么就和丫头斗草玩笑,过得真是逍遥。他来我这里越发地勤了,或者看到了一首好诗,或者得了一个好句,或者又听了一个什么笑话儿,都来告诉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专注,其中的爱慕之意越来越明显。连紫鹃也觉察了一点什么,常常在他来的时候,故意避出去。我呢?也和他论诗文谈人生,我骨子里是个向往天高云淡的人,言谈之间和宝玉常常不谋而合。他有时会苦恼地对我说:“让我整天学这些经济文章,又什么意味?有时听见父亲和他的同僚们谈话,真是俗不可耐,好没意思!”我亦叹道:“这些八股文章不过是求仕途的工具罢了,称不上是学问。真正的学问不在八股。岂不知世事洞明即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读一点书知一点史,不作个无知的人就很好。官场如染缸,就是有学问也染得功利了,有什么意思?”此话一出,宝玉听了,深以为然,大叹“高山流水有知音。”我只是笑,心中在想:做宝玉的红颜知己,舍我其谁呢?宝玉看我只两年,我看宝玉却已经几百年了!
春天来了,柳树笼上嫩绿,杏花染上枝头。偶有春雨洒落,处处清新处处新鲜。过了我的生日之后,我才惊觉,心中沧桑似已百年的我芳龄才不过十三岁。天哪,都说青春是女人心中最深最深的情结。是女人一生中最珍贵的收藏。而我却在另一个时空轻易地又得到了一次青春。十三岁,正是含苞欲放水灵灵无比清纯的年纪,因为是少女,青春的荷尔蒙让我的眉不画而翠,让我的唇不点而红,让我的面庞如鲜花一样鲜妍妩媚,真正是青春无敌。对镜理妆,我突然不再担心了,担心什么呢?且不说我完全知道这个故事的发展脉络,就算是不知道,我还正当少年,我有时间有精力,还有几百年后的智慧和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美丽。
在春天中行走着的林黛玉是那么美丽,着了春衫的她如同一支乍开的芙蓉,那样清丽那样婀娜,她让宝玉的眼睛为她留恋为她痴迷。现在的她很少哭泣,因为她知道,女儿的泪水太珍贵,不能轻易为季节感伤。她常常在微笑,因为,她的笑容美丽如同一个谜语,一个值得男子终生痴狂的谜语。
贾母看着现在的林黛玉有时也会点头叹息:“黛玉越长越象她母亲了。我的黛玉长大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看到我,面色更加犹豫。进宫的更加频繁了。
这一日,我正在贾母房中听她讲她以前的趣事儿,宝玉进来了。高兴的手舞足蹈。说:“老祖宗,宫里来人说我大姐姐传下话来,让我和姐妹们都到园子里住呢!”又凑到我跟前问道:“你觉着哪一处好?”我笑答:“我觉着潇湘馆好,我爱那几杆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为清幽。”宝玉听了拍手笑道:“正和我的主意一样呢,我也要叫你住在那里呢。我就住怡红院,咱们两个又近,又都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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