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赤炎城灯火阑珊,大街上的酒馆中,各种职业两种性别的人们正在尽情释放和宣泄,他们借用酒精麻醉神志,继而进入疯癫的精神世界,忘记了人间一切痛苦。
在夜晚,即便是再如何辉煌明亮的城市,都有灯火照不到的角落,阴暗与潮湿,肮脏与腥臭,死亡的味道从夜幕遮天持续到黄昏日落,哀嚎伴随昼夜,挣扎永不消散,这是人间罪恶之地,是诸神怜悯之地,是被炼狱吞没之地。
这些和不远处的灯光格格不入的角落,注定会一直在这座城市中长存下去,有光就有暗,有正义就有罪恶,有诞生就必有毁灭,有人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就必须有人匍匐在地卑微祈求,世界是相对的,规则也是相对的。
奥拉夫就是一个在这样的角落中生存的人。
三个月前,他还能自由进出神圣的领主城堡,一脸傲然走在大街上接受平民们的敬畏,现在,他必须每天穿过一条肮脏潮湿的小巷子,还经常会碰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望着夜空的人,他瘸着腿没有停下脚步,每次他将从各个城区收集起来的有用垃圾搬到老板那里卖了之后,他会尽快回到自己的家。
在那里,有他妻子还有女儿,他们都生病了,病的很重,所幸女儿很快就有治好的希望了,他找到了一名药剂师,交了十枚金币,然后药剂师先生终于肯给他的女儿配置珍贵的药剂,这样,他可爱的女儿伊莎就能够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叫他爸爸了。
至于妻子,他这一生都在亏欠她,早在一年前,她就生病了,可她却一直瞒着他,直到几个月前她晕倒在地上,他才发现妻子竟然在病魔中坚持了几百个日日夜夜。
奥拉夫卖掉了以前的房子,接连请来几个医师为妻子看病,然而,他们都对他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你的妻子最多只能活三个月”奥拉夫将他们赶出家门,妻子抓住他的手说道:“我的丈夫,你一定要治好我们的女儿,否则我会去地狱诅咒你。”
原来,他可爱的女儿也病了,一直以来,他的妻子都在省下钱给女儿治疗,却耽误了自己最佳的治疗时间,他真没用,身为公爵大人的亲卫,他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
今夜,这条小巷子更加阴暗,死亡的味道弥漫在上空,像地狱中的怨魂笼罩而下,奥拉夫跨过一具横躺在巷子中的尸体,他神色漠然,每天他都能看到几具这样的尸体,到了第二天,他们就会被清理掉,如同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留下过丁点痕迹。
奥拉夫走到巷子尽头一间低矮的土砖房前,他紧绷的神情立刻松了下去,回家了,他心想,这里就是他家,虽远远比不上那座繁华的城堡,但在这里,他能每天看到妻子和女儿,奥拉夫已经很满足了,希望诸神能再多给他一段和妻女相处的时间,他在心中祈祷。
小巷中,凡纳德看着那道背影和那扇重新关上的门,他神情漠然,一列卫兵站在他的背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凡纳德挥了挥手,这些卫兵立刻朝那间房子围去。
奥拉夫回到家,他脱下散发着汗臭的外套顺手把它丢在木凳上,然后,他点亮了一盏黑漆漆的油灯,摇曳的火光照亮了简陋的房子,奥拉夫走到水缸前舀出一碗水大口喝着,接着他喘了几声粗气,脸上的疲惫顿时消散了许多,用袖子擦了擦嘴,奥拉夫拉开了隔断了卧室与客厅的布帘。
“赫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女儿有救了!今天下午,我拜访了住在城东区的托马斯药剂师,他得知了我们的情况后,决定免费帮伊莎配置药剂,托马斯真是个大好人,诸神一定会护佑他一辈子的。”
奥拉夫坐在凳子上,一脸兴奋对着躺在床上的娇小人儿说道,靠墙的两头各有一张床,一张比较大,一张要小点,大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妻子赫拉,小床上正在睡觉的是他女儿伊莎,两张床都没有反应。
奥拉夫继续说道:“等我有了钱,我就会赎回以前的房子,到时候,伊莎的病也好了,我打算把她送进学堂,让最优秀的老师来教她,赫拉,我还会去找很好的药剂师,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家三口啊就幸幸福福过日子,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一出去就几天不回家了。”奥拉夫正在想象着个美好的未来。
大床没有丝毫动静,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床上升起,小床上的被子忽然卷了一卷,一道细弱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爸爸,我有点冷……”
奥拉夫脸色一变,赶紧走到小床边,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几乎盖住了被子下小小的脸蛋,“伊莎,爸爸在这,爸爸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咳咳,爸爸,我都快被憋死了……”被子下传出了小女孩嘶哑的声音。
奥拉夫手忙脚乱的又将被子拉了下去,小女孩的脸完全露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精致的脸蛋此时病怏怏的毫无活力。
“我的女儿,你感觉好点了吗?”奥拉夫轻声问道,枯黄的脸上尽是担忧。
“爸爸,你变老了。”小女孩突然伸出了手摸了摸奥拉夫的脸。
奥拉夫怔了怔,说道:“傻孩子,我才三十五岁,怎么就变老了,我还能活很多年很多年,活到你嫁人的那一天,你生孩子的那一天,我还能……”奥拉夫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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