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等到顾逢春和荆寒醒转，云野郑重将他们叫到了桌边，确保周遭无人，轻声将伍然、聚灵鼎、王剑鸣以及王泽的事，告诉了两名室友。
听到王泽的死讯，平日惫懒嬉笑的顾逢春脸一脸呆滞，荆寒的眉头紧紧拧着。
“王老爷子……死了？”昨天睡前还跟王泽打趣，一早醒来却听到这样的消息，顾逢春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
荆寒沉声确认道：“所以，王老爷子把仇报了？”
云野点点头。
似乎从这一点上得到了些许安慰，荆寒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一些。
“掌门怎么会做这种事？”顾逢春还是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
“他就是做了。”云野不容置疑地说道，“我亲眼看见了，他要用寄生在体内的聚灵鼎吞吃申元龙。而且，豹头捕风将证物给我看了——满满一盒受害人的牙齿。”云野将避祸匣中的东西添加进描述中，以确保他们能接受事实。
“死了那么多人……王老爷子也死了，那我们怎么办？”平日最有主意的顾逢春左看右看。
云野拍了拍顾逢春的肩膀：“还能怎么办？继续修炼吧。伍然和聚灵鼎已经没了，门内安全了。”
“只是……只是门内没有三品灵地了。”荆寒无奈道。
没了炉火，总比被当成煤炭烧了强。云野心中这样想着，却没说出来。
盘算着入夜奔逃，云野知道与顾逢春荆寒是见一次少一次，这两个师兄弟，在自己被贬为杂役弟子的时候，曾分出珍贵的丹药。
云野将梁稳和伍然两个隐患拔除，门内再没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反正这些事，鲁芸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们就当不知道，改干嘛干嘛，也不要再跟其他弟子说。”气氛有些低沉，云野试着振奋一下他们的精神，“灵地的事，鲁芸一定会想办法的。”
两人心不在焉地点着头。云野忽然意识到，对于少年们，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曾经父亲一般的掌门的形象的崩塌，意味着还没接受荒谬的现实就要面对掌门师父的死亡，还意味着，失去了一个要好的老朋友。
这样的伤痕，想要在短时间内弥合，是不可能的。
当值的弟子急匆匆地跑来了：“周师兄，鲁芸师……掌门找你。”
——
鲁芸还没有搬入藏真殿，仍在藏经阁旁的炼丹房内。
“坐。”鲁芸没有任何掌门的做派。也看不出昨夜的剧变对她产生了什么影响。
云野刚坐下，鲁芸便面无表情地说道：“先是揪出了梁稳，继而揭发了伍然的事，不得不说，你有着相当敏锐的洞察力……与过剩的好奇心。”
云野没有反驳，玉鼎门一夜内失去了强大的掌门以及三品灵地，鲁芸对自己不可能没有怨气。
“你觉得你做了一件好事么？”鲁芸的语气中并无挑衅，似乎是真的在询问云野。
云野沉吟了半晌，想起顾逢春和荆寒的表情，说道：“如果我不去揭发，两年内，玉鼎门就能跻身剑宗二流门派，弟子数量翻三番。
“拥有足够的财资，门派可以开辟出一个四品灵地，届时，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师兄弟们，不仅凝元可期，还可能如同掌门一样达到真元大成境。
“再不止玉鼎双璧，而是群星璀璨，在西地也将成为鼎盛门派之一。
“玉鼎门将会继续兴旺，门内也不再需要聚灵鼎，毕竟那是一件不祥之物。
“一荣俱荣，师兄弟们的前程也是越来越远大宽广。
“玉鼎门人才辈出，最终，实现一代代牺牲自己成为聚灵鼎宿主的掌门们的夙愿。
“而这些的代价，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低级弟子的消失而已……”
云野细细想来，自己终归是要离开玉鼎门的。门内有无三品灵地，关自己何事？
于是，就可以作为局外人说三道四了。于是，就无法坐视不管伍然牺牲弟子了。
于是，将原本能兴旺繁荣的玉鼎门，推向了一蹶不振的深渊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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