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三千实在不了解楚风。
虽说他和楚风朝夕相处了两个月有余,只不过对于楚风这个人他实在并不太了解,有时候楚风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譬如两个月前他和楚风在溧阳游玩之时遇上强盗掠夺财物,楚风和他当时就抽刀拔剑杀退贼人,可并没有安慰死去了父母的女孩,更没有递给女孩半两银子,而是去集市上买了一车足矣吃上三个月的口粮,再加上几袋种子交给年纪极其稚嫩,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并且对啜泣不止的女孩说了一句话:“世上没有人可以救你,唯一可以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这些粮食和种子都是我借给你的,下次我来的时候,请你还给我。”
稚嫩女孩愣愣瞧着楚风,硬生生止住了脸上的泪水,一脸坚定无比感激的点头。墨三千甚至可以从女孩的眼中看见了对未来的希望以及看上去卑微如小草,但极其坚韧的尊严。
倘若不是亲眼见到这一幕,墨三千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喜欢四处闯祸,招惹麻烦的武者,竟然会有如此细腻而古怪的行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愿意教楚风这个朋友。
也正是因为了解与好奇楚风,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墨三千和楚风硬生生遇上了十三次追杀,闯下了八次麻烦事。
此刻,墨三千跟在楚风身后,向着雁荡山山顶而去,却并不太明白楚风的心意与用意了。
午后,天上阳光照射在正在登山的楚风、墨三千身上,拉着两道狭长的影子。
楚风、墨三千从众儒生身边经过,也仅仅只是打了一个招呼。许多人看着眼前这位沉稳淡然的楚风,很难将这人和四处招惹麻烦的楚狂人联系在一起,甚至倘若有人说楚风出自于书香世家或武林世家,他们也未尝不相信。
雁荡山风景秀丽,石阶两侧奇石林立,四周到处都是茂密植被,河流自高上留下,如一条银白带子,为雁荡山天上了一股灵气。
楚风和墨三千走得不快,他们并不着急赶路,而是如同游玩一般,欣赏着四周美景。
两人走了大概一两百石阶,楚风才忽然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华凤仪?”
墨三千身躯一阵,面色有些僵硬,但很快恢复平静,道:“自然记得,我记得和你一起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华山,在华山派见到得第一个人就是华凤仪,怎么,你为什么要提起她呢?”
楚风瞥了眼中闪过一抹伤意的墨三千,淡淡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听你们儒门文诣经纬的君海棠提起过华凤仪,言及华凤仪在我们离开以后得了一场重病,如今卧病在床,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即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名医步飞尘也没有法子医治。”
墨三千攥紧拳头,指甲镶嵌自肌肤中也没有感觉。
墨三千的面色略微有些苍白,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道:“步飞尘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传言中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也没有他医不好的人,为何单单医治不好华姑娘呢?”
楚风耸了耸肩,淡淡道:“世上的病总比医治的法子多许多,有些病即便是神医也没有法子,这并不奇怪。不过这病步飞尘虽然没有法子,但我知道有一个人应当有法子。”
墨三千苍白的面色闪过一抹红润,一双黯然的眼睛也闪过一抹异彩,勉强平息了激动的情绪,墨三千道:“我和华姑娘终究是朋友,你不妨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可以有法子治好他的病。”
楚风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轻叹道:“墨三千啊墨三千,世人都说你聪明绝顶,思虑周密,世上罕有人及,可而今在我看来却不过如此,你难道真听不明白我言语中的意思吗?当今世上唯一可以治好华凤仪病症的人只有你墨三千。”
墨三千身躯僵硬,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没有说话,默默拾阶而上。
楚风也不开口,静静跟在墨三千身后。
儒释道中人也好,修习百器的武者也罢,即便是达官贵人或贩夫走卒,在楚风看来,这些也终究只是人而已。
只要是人就难以逃脱七情六欲,而墨三千这位被文载龙渊掌教看重的青年俊杰也是人,自然也不可避免存有七情六欲。
倘若墨三千没有离开文载龙渊,或许墨三千还是昔日心忧天下,只存有匡扶天下之志向的墨三千。
只可惜墨三千遇上了华凤仪,因此墨三千已经不是昔日的墨三千,至少心中多了一个华凤仪。
走了半晌,墨三千才轻声叹道:“楚兄,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当和你一同去华山寻刀皇张圣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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