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举倾巢之力而来,势要一战将汝南城彻底踏平,张玄不敢怠慢,急忙做出布置,他命龚都把守西门,程志把守东门,陈到则领军镇守南门,各城门处但凡有攻城动静就要立即摇旗报告。又教马芸清领了数十兵丁在城中聚集百姓,将其中精壮者编为义勇派往各个城门以作后援,其余人等则由兵士带领,将城中所有干草石料尽数堆砌在四方城门,哪怕拆墙掀房撬地破砖也在所不惜。众将皆领命而去。
张玄望着城外洋洋巨流,此刻也无法再作他想,虽然关羽魏岩生死未卜,刘备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自己只有守住这小小汝南城,哪怕多争取片刻,也兴许能看到转机。
城外那边,刘备等人已经赶到了曹操大军包围网之外,但见敌方严整之姿,丝毫不怠,心知不妙。刘备多年来与曹操时而为敌时而为友,对他的作风十分了解,看见这等行军规模便知定是曹操亲征而来,不禁回想起当年自己与曹操力抗吕布时的情境。他对关羽魏岩等人说道:“看样子,应是曹操亲自领兵来了,我刚一得知乌巢粮草被烧之事,便立即率领所部急行军往汝南而来,想不到竟然还是让他捷足先登了。”
关羽道:“曹操用兵向来如疾风闪电,不过今日这等阵仗,也足见其心中对张公子的重视。”
刘备忙道:“云长,翼德,你二人各自领上些人,前往城外四方打探,看看来将是谁,将兵多少,我们好做应对。”又转头对魏岩说道:“魏将军莫急,你不识得曹操手下将领,权且先与我在此等候片刻,只要摸清敌方明细,咱们便好营救张公子。”
魏岩此刻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先耐住性子等候消息,心中不住地想着,公子千万要撑住,魏岩说什么也要将你救出来。
城外大军很快就将汝南城团团围住,并陆续开始安营扎寨。此次曹操将兵甚众,全不给张玄留有任何机会,营寨最近之处距离城墙不过一里有余,显得从容有度,全不将城中敌军放在眼里。若是站在城头,营中兵士行动往来几乎历历在目。兵法中常说“十则围之”,这城外部队与城中相比,怕是二十倍也不止了。在这种局面下,曹操根本不需要什么多余手段,只要包围网一旦筑成,就可等着敌人自寻死路。
将近凌晨,城外营寨已然落成,除巡逻兵士外,士兵各自回营修整。看起来曹操也并不急于攻城,而是想让兵士休息充足,再作打算。
关羽张飞二人也终于在营寨外围探查了一圈,终于回来向刘备复命,关羽说道:“北门外应是曹操亲自领兵,约有两万余人,应是从官渡而来的百战精锐。东门外乃是程昱领兵,应在万人上下,看起来是新旧兵士掺杂,不明深浅,不过程昱为人狡诈,是不是故意示弱也未可知,咱们不能大意。南门之外是臧霸,率有从青徐二州来的兵马,应该有三万之数,西门外是曹仁领有虎豹骑五千,另有张辽领军五千策应。”
刘备沉思片刻说道:“无论曹操是否知道张公子与我的约定,他必也知道张公子若想突围,只有往西方或南方而逃,程昱那面虽然兵力质素一般,但身在东门只需谨守营寨,防止突围即可。曹仁虎豹骑不可小觑,但于攻城并不占任何优势,应该也是以围城截击为主。想来曹操定是要自南北两面夹击攻城,曹操刚从官渡回来,此次与袁绍大战时造有霹雳车,想必此次也拆卸带来了,直接于城外组装即可,臧霸与袁谭在青州相较多时,无论攻城守御皆深通其理,只怕此次张公子守城要难上加难了。”
魏岩急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受难吧,你若不敢前去相救,我自己去便是。”说罢就要领人出发,却被关羽一把拉住道:“谁说不救了?咱们兵力不多,只有出其不意一战而成,不然非但救不了张公子,平白还要把将士性命搭送在这里。”
听到关羽这么说,魏岩才冷静下来,与众人筹谋计议起来。
汝南城中,张玄虽不知道来将详细,但他命众将领传报信息,也大概猜出曹军或将从南北两面攻城。他急忙命人向陈到传递消息,让他小心防备。然而敌众我寡如此悬殊,曹军敢于摆明了招式,就是知道即便以张玄之能,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张玄思前想后,此刻大军压城,最怕未战先怯,城头这些兵士虽然肉眼可见心中忐忑,但多少也是些经历过征战的,还算撑得住。如今最怕的反而是城中百姓会不会因此生乱。可眼下哪里还有那么多可用之人,转头看去,身旁此刻竟只剩下了玉兰一人。
玉兰看见张玄眼神,已知他心意,躬身说道:“张大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张玄看见这样的时候玉兰仍可淡定若斯,心里也稍稍安定一些,对她说道:“玉兰,还得麻烦你替我去城中转转,看看眼下城中百姓情绪如何。我现在只怕他们受这等惊扰,生出乱子来。”
玉兰道:“你虽为大贤良师之子,却实在不知若是人心中有所信,有所念,会是何等样子,也罢,我就替你走一趟吧。”说罢轻飘飘步下城楼,仪态翩纤,哪里是大敌在前的样子。
看着玉兰走远,张玄踱步在城楼之上,回想她刚才说的话,玉兰之意,倒像是自己小觑了这城中之民。恰好走在一个兵士身旁,张玄看见那兵士胸前起伏,呼吸急促,知道他此刻定是十分紧张,忍不住伸手搭在那兵士肩上,轻声道:“别怕,真要死,我也陪着你们一起死。”
那兵士转头看见是张玄,紧张之情未退,心中又生出激动,张着嘴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嘴唇兀自上下颤抖,良久方才吐出一句:“有,有,有主公在,死也不怕。”
张玄看着这兵士生的眉清目秀,脸上稚气未脱,年龄应该也不大,心中一软,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那兵士说道:“小人名叫罗冠中,中平二年出生,过了年便十七岁了。”
富贵人家给孩子取名,少有二字,张玄心知这孩子多半也是贫苦出身,本想再安慰几句,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好又拍了拍他,转身准备离开。罗冠中却突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主公!”
张玄转过头看他,罗冠中说道:“主公,我父亲当年便是死在人公将军身旁,我是遗腹子,本以为今生无法像父亲一样为太平道献身,想不到在主公身旁,竟然还有机会行此大义,冠中此生也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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