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回身看去,竟是龚都玉兰领着数十兵士赶了过来。张玄急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们出城了么!”
龚都冲上前来,向着张玄豪迈一笑道:“主公莫怪,龚都从未有机会展露计谋,今次这法子便是主公你也想不出来!且看我真正立个大功,你快随玉兰姑娘出城吧!”
张玄诧异看着龚都,不知道他说这话时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张玄发现龚都竟穿着自己平日的那身玄色黄边的衣服,手上更是拿着照胆宝剑,张玄这才反应过来,可他还来不及阻拦,龚都已领着十多个兵士冲到了主街之上,朝着太守府的方向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呼号起来:“张玄在此,有胆子的就来啊!”
张玄心如火烧,正要冲出去拦住龚都一行人,玉兰却趁他不备一个箭步冲到了他身后,以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张玄顿时发觉不妙,玉兰手上的竟是那软丹之粉,饶是他玄功厉害不会立时便昏过去,却也瞬间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眼前一片模糊中,龚都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而此刻也有曹军发现了龚都行迹,急忙招呼着同袍们追了上去。
玉兰和几个兵士将张玄抬起来,趁乱疾速冲向地道口,地道周围此时已经放了数个大瓮和满地生石灰,玉兰等人托着张玄下了地道,地道口旁负责戍守的几个兵士只等张玄下了地道便将生石灰填入大瓮,恍惚间张玄听到一声巨响,地道口爆炸,彻底被堵住了。
龚都领着十余兵士一路冲到了太守府,刚一入府门,十几个兵士分工有序,四人负责搬运重物堵塞大门,其余人快速分为两队向府苑两边跑去,院子里、房子四周早已经堆满了干草火油,两队人举着火把一路点火之后,快速向大堂赶去。
整个太守府逐渐陷入火光之中,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阵阵浓烟升起在当空,院子里也是烟雾弥漫,目力所及不过数步之遥。火势越烧越大,渐渐的,四门曹军皆可望见这燎天之势,纷纷向太守府赶来。
龚都布置完毕,将手下聚集在大堂之中,笑着对众人说道:“平日里你们只道主公智计无双,可曾知道我龚都也有这等计谋?哈哈哈。”
话音落时,头顶房梁已然烧着,瓦片纷纷掉落。
一众兵士皆慷慨而笑,其中一人说道:“将军这法子虽是极好,只是我等饥肠辘辘,只能做个饿死鬼了,要是将军能再备上些汤饼在这堂中,那就更好了!”他话音一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龚都笑骂道:“娘的,到这时候了,竟还惦记着老子的手艺。不对!老子现在可不是只会做汤饼的龚都,老子是张玄,天下响当当的大英雄!你们,你们也不是无名无姓的小兵,你们也都是将军!”
“你!”龚都指着方才说话的兵士道:“此刻你便是智勇双全还擅煮汤饼的龚都将军,想吃汤饼,自己下黄泉煮去!”
“遵命,主公放心,咱们太平道亡灵的汤饼,都包在龚都身上!”那兵士也不含糊,打趣说道。
在一片笑声中,龚都缓缓拾起地上一块烧着的火炭,咬紧牙关便贴在了自己脸上。伴随着滋滋的声音,脸上的皮肉顿时萎缩焦黑,这痛楚着实难当,龚都借着一股劲又从地上捧起一把火炭,猛地扑在了脸上。
额头、面颊、鼻梁、嘴唇,再无一丝完好的皮肤,痛得龚都控制不住,脸孔不断踌躇,狰狞已极。饶是如此,龚都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众兵士也学他模样,一个个拾起地上火炭往自己脸上一扑。灼烧本是痛楚无比,有人痛得晕了过去,却无一人凄惨呼号,大堂之内,燃起的木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似乎是最后为众人的壮行之音。
忍着剧痛,看着面前这些生死与共的同袍同道,龚都拼尽全力张开早已焦灼粘连在一起的嘴唇,说道:“弟兄们,咱们来日……”
话还没说完,房梁已经彻底坍塌,将这十余人掩埋在了火光瓦砾之中。
曹军将城中埋伏兵士尽数扑杀,待赶到时,整个太守府已经是一片灰烬。曹操领着众谋士一路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城池策马向太守府而去,路上一言不发。
来到太守府前,四门主将都已在此等候,曹操驻马不前,徐晃急忙迎了上去,向曹操行了一礼。
曹操向徐晃问道:“确定那张玄是在这里举火自焚了么?”
徐晃答道:“有兵士看见张玄领着十多人冲了进来,点火之后,也不再见有人出来。”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去将那张玄的尸首找出来。”
徐晃看着尚有残火未熄的太守府,为难道:“主公,是要现在便命人进去么?”
曹操沉默不语。
徐晃看着曹操阴晴不定的表情,急忙下令,命人即刻进去将张玄尸首寻到。
兵士们在灰烬之中翻找许久,终于将十多具尸首抬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曹操面前。曹操下马走到这一排面目全非的尸首面前,在一具尸体前终于驻足。那尸身虽然看不出模样,但衣服还未彻底烧完,玄色黄边尚可辨别,腰间更挂着曹操当初赠与张玄的照胆宝剑。
曹操俯身将宝剑拿起,在手上不住抚摸,伸指向剑身一弹,发出一声清冽,悠扬消散。徐晃走到曹操身边,谨慎问道:“主公,这尸首如今难以辨别真身,是否还要再派人于城中仔细搜寻,以防有诈?”
曹操沉默片刻,转身看向众人,抬眼问郭嘉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道:“还有什么好辨认的?此人定是张玄无疑。”
曹操笑了笑,又问向曹仁:“子孝,你与张玄多有照面,可能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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