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一支整备完毕的队伍已朝着落仙坡进发。
其中两个多月前轮换回松原休整的老求生队队员一千八百九十七人,缺少的一百零三人正是在那晚刀鬼袭击中或死或伤;新招募的求生队队员八十七人,除了被“一苇剑”方图杀掉的四人,还有九人自然是因为与云月道观有牵连而被迫退出的;另外还有民夫一千人,他们赶着驴车,除了运送粮食等物质去落仙坡以外,还要换回已在落仙坡服役九个月的另一支千人民夫队。
队伍由唐七中带队,路上足足走了两天。
道路起初还算平整宽阔,越靠近落仙坡,逐渐开始变得蜿蜒起伏,两边的山也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峭。
山腰以上有浓重的云雾笼罩,不时传来阵阵虎啸猿啼,偶尔还会见到大片草木突然向两边分开,随即又合拢,也不知是高处有大石滚落,还是有巨兽穿行而过……
大多新队员和部分民夫都是第一次到此,耳闻目睹,不禁从心底里冒出阵阵寒意。
周复将目光从云雾中收回,伸出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云开山,低声道:“有没有到这山中打过猎?”
云开山摇摇头:“我爹从不许过来,这片山叫鬼王山,传说山上有十万鬼王,反正从来没听说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周复嗤之以鼻:“十万那还叫鬼王吗,哪有那么多鬼王,小鬼还差不多。”
云开山转过头来,一脸的严肃:“管它鬼王还是小鬼,咱们凡人都惹不起,你别不信,小心总没错,我还答应了小羽姐照看你。”
周复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师姐就没托你照看我?”
云开山脸上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原来沈佩的确曾经让云开山照看周复,当然托付的方式与周小羽大相径庭。
此时身后有人接过话头,却是何二民:“周复,周复,咱们这些人中数你最聪明,你猜此次去落仙坡关隘一趟,一个人能得多少银子,哎呦……”
话没说完便被何大民抬手一个爆栗:“一天到晚就想着银子,咱爹说的话都忘了?”
何二民一边揉着头一边嘟囔:“记得了,保住性命第一……”
几个新队员窃窃私语,却不防一旁有人听了去,一个高大粗壮的民夫高声道:“保住性命?咱们民夫如此想还差不多,求生队若都是你们几个这般念头,落仙坡关隘还守得住?”
何二民居然被一个民夫开口嘲讽,不由有些恼怒:“你知道什么,咱们的确是来杀东寇的,不过既杀东寇又保住性命,岂不是更好?”
“道理不错,不过这位民夫兄弟说的对,人人都这样想就糟了,”一个额头上有一大块焦黑、好似被烟熏火燎过的矮个中年汉子接口道,“咱们二十年前刚到此地,若不是人人奋不顾身,争先豁出性命,那时便守不住这落仙坡。”
周复认得此人,他名叫才飙,这两日就是他带着一队求生队员四下照应。
听才飙说自己曾参与过二十年前的守关之战,所有人无不肃然起敬,唯有那高大民夫嘴一撇,似乎不以为然。
“不过也怪不得你们,等你们在营寨呆上几个月,自然便知道该如何做了。”才飙拍拍满脸通红的何二民,随即又去帮忙一架陷入路边泥地的驴车。
周复目光转向前方,苏志高高大挺拔的身材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此次归队后,苏志高明显沉默寡言了很多,没事就将各式暗器拿出来擦拭,直到擦得一尘不染,方才又仔细地放回鹿皮囊中。
队伍继续前行,道路越来越窄,走过一段仅容三四人并肩而行的山谷之后,眼前霍然开朗,一座巨大的营寨陡然出现在路的尽头。
“落仙坡关隘到了……”“这就是落仙坡?”“好大的寨子,怕是能住好几千人吧……”“你个笨蛋,你不知营寨中常年都驻有近万人吗……”
正议论间,队伍忽然停住,有数人来回高喊:“停步,停步,就地歇息,就地歇息……”
因为营寨就在眼前,这看似不合理的命令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过毕竟老队员居多,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相关的消息也很快传了过来,原来关隘此时正遭到东寇的攻打,为了避免初来乍到的队伍贸然进入营寨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故此先在后方等候。
侧耳倾听,前方果然传来隐约的一阵阵呐喊喧嚣,夹杂着叮当乱响的金属撞击之声,以及间或炸药猛烈爆炸的闷响,以周复的眼力远远望去,还能看到不时有黑烟腾起……
新队员们大多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感受大战,难免有些紧张,倒是很多民夫十分坦然,纷纷坐在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大口吃喝起来。
“不须担心,狗日的东寇隔一段时日就会来这么一回,”才飙又走了过来,“咱们守了这么多年,索命沟里也不知填了多少尸骨,他们不还是攻不过来?”
“才老大,你们真是好汉……这索命沟又在何处?”何二民很会看风色,嘴巴又甜,抢着问道。
“呵呵,你们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要不怎么说这落仙坡是天造地设的险关呢?”才飙神秘地眨眨眼睛,不过这一来让他额头上那块黑斑更加显眼,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凶悍。
“不是听闻东寇有异动吗?”何大民最关心此事。
“怎么个异动法我也不清楚,不过唐队长他们都在,没什么大不了的。”才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毕竟求生队成立以来第一次取消轮换休整,近八千求生队员齐聚落仙坡关隘,这本身就表明了形势的严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