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无异议,这便吆喝着比划起来。
初时尚只有两人的声音,可是渐渐的双方人员都不由自主围拢过来,有节奏地齐声呐喊:铜锤盾牌燕子镖……然后两人各自出拳,若分出输赢,则是一阵欢呼和叹息,若是平手,则继续高喊开场口号……
便是重突们也操着怪模怪样的中州腔调在喊,原来这七个字用中州话说比起重突自己的语言,不但更加顺口,而且气势也强上不少,不过每一次其中都有一个声嘶力竭的叫声分外突出,自然是那毛双为了。
随着动静越来越大,惊动了各自的营寨,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索命沟两边围成了两个大大的圈子,水泄不通。
从高处看去,双方观战的人数似乎相差不多,可不知怎地,松原这方助威声越来越大,慢慢地逐渐压制住了东寇。
说来也不奇怪,只因周复和马噜开始倒是胜负各半,可到了后面,马噜却渐渐落了下风,变成了输二赢一,再下去,更是出现了他自己当初估计的最倒霉的情形,输三赢一,即便如此,他的坏运气也丝毫没有到头的意思,越输越多,到后来差不多十回方才能够赢上一回。
周复还是在那个酒坛中舀酒,马噜身边却已经换上了第三坛酒。
很多重突们此时再也顾不及理会马噜,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复的一举一动,他们凭直觉认为这个胜负比实在太不可思议,对面少年定然是耍了诈,可无论他们如何看来看去,却始终找不出半点破绽。
而松原这边,气氛更加热烈,除了苏志高和何大民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之外,所有人都是伴随着周复一次次的赢拳而击掌高呼,在大多数人看来,周复一拳都不输,那才是最好最理所当然的……
只有周复心中暗笑,就老子这对神眼,你们看得出才有鬼!
这马噜也是个憨货,每次出铜锤时小臂上的肌肉都会提前绷得紧紧的,眼睛会故意往天上看;出燕子镖时大拇指会微微抽搐,拳头捏得最松;出盾牌时更不用说了,右脚脚尖简直要在地上戳个坑出来……
若不是对方乃是不共戴天的东寇,说实话周复真有些想罢手了,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这也太欺负人了……
最后,东寇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了,马噜斜斜坐在地上,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脚下横七竖八地堆了三个酒坛。
“铜锤、盾牌、燕子镖……盾牌赢铜锤!”随着索命沟对面整齐划一的喊声,马噜抖着手端起酒碗,唉,又输了,他已记不清喝了多少碗酒,不知怎么,往常钟爱的烈酒,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寡淡过,一口下去,简直就像是在喝水,咦,酒碗怎么变成了三个……
马噜试了几下,好不容易将酒碗送到嘴边,刚喝了一口,一道酒箭猛然从嘴里喷出,就连鼻孔中也淌出酒来……
他醉眼朦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抬起脚想把空酒坛踢开,却连着几脚踢了个空,呆立片刻,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忽然走前两步,一头栽入索命沟中!
“啊……”周复身边一片惊呼。
重突们反倒是一言不发地目视这一切发生,没有人试图去拉或者去抓住马噜,仿佛掉进沟里的只是一个无关之人。
很简单,马噜命断索命沟,不管他是在履行自己当初的承诺,还是酒喝多了烧坏了脑子,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无从干涉。
酒场如战场,失了手的人,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哪怕对手的的确确是在耍诈,可你既然没本事找出其中关窍,那就只有活该去死!
所以重突们临走时每个人都看了看周复,眼神很复杂,却唯独没有多少怨恨。
唯一躲在背后咬牙切齿的,反倒是那个中州人毛双为,此人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东寇的通译,另一个则是马噜的下人。
对于毛双为而言,此番马噜之死,按说与他干系不大,但重突性格暴虐,下来会不会有人怪罪到他这个中州人身上,也难说得很。
更重要的是,他从五岁起被分配到马噜家,半奴半仆地长大,不知不觉间对马噜竟有了一种亲近之感,何况马噜大人虽说也时常打骂下人,但好歹不像其它重突般动不动就杀人取乐,也肯给下面的人一口饱饭吃的……
而这一切,就要毁在对面这姓周的小子手上了!
按重突族中弱肉强食的惯例,当家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家中无论人口财产是难保不被其它大户兼并的,对于自己往后的生活,毛双为简直不敢去多想……
可惜此时的周复,五分酒意,五分志得意满,正享受着被伙伴们簇拥欢呼的场面,对这个未来会给他造成巨大麻烦的小人物,连看都没有去多看一眼。
此次隔着索命沟不期而遇的比试迅速在整个落仙坡关隘传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