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老刘头,今天起得还挺早的!”
神轩楼门前卖绸子的老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头也不回地调侃道。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老掌柜出现在店门口,不耐烦地扫视一眼店前的摊位,没好气地道:“还不是被你们这群王八蛋给吵醒的,大清早就在门口叽叽喳喳,上辈子是哑巴,没说过话?”
虽然是在咒骂自己,但其他人全都没放在心上,反而会心一笑。在这种肮脏的街头市井,谁不会说两句脏话,如果因为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而恼火动怒,还不如找根绳子,往脖子上一套,死了得了一了百了。
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争取去个好人家,这些烦恼也就烟消云散。
老掌柜走下台阶,走到老翁身前的摊位,摸了摸绸子,蹙起眉头道:“老栓,你今儿怎么也来我这里摆摊了?平时可见不着影!”
老翁呵呵一笑道:“这不是听说你这儿生意兴隆嘛,想着沾你点儿光。”
老掌柜撇撇嘴:“还生意兴隆呢,要是再这么过两天,我就得砸锅卖铁了。”
他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狭窄的小巷子,疑惑地道:“真他娘的见鬼了,你们不去人流多的大街上摆摊,咋一个个都跑我这儿来了?脑子抽筋了?”
老翁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一个个你看谁是傻子,都精的跟猴似的。我们今天出来就是探探风声,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风声紧,我们收拾收拾就回家睡觉,要是搁大街上,万一被那帮孙子给抄了,你都没地说理去。”
老掌柜点点头,讪讪一笑道:“你们倒是挺会挑地方。行了,不跟你们瞎掰了,我也得干活了。”
说着,他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又走回了店里。
不一会儿工夫,门又开了,老掌柜的老婆背着红布包袱走了出来,然后火急火燎地向远处走去,还没容大家伙儿回过味来,就已经走远。
老翁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来,远远眺望二人的背影:“这咋回事儿?”
卖糖葫芦的中年人也是蒙在鼓里,挠挠头道:“看样子是和老刘头吵架了吧!”
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说老刘头咋出来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敢情是昨晚闹别扭一晚上没合眼。”
老翁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这也不太对啊,老刘头刚刚出来的时候还有心情和咱们插科打诨,也看不出有啥问题啊!”
他瞧了瞧紧闭的客栈大门:“他也不说出来劝劝?”
中年人皱皱眉,叹息道:“谁知道呢,说不定.......脑子抽筋的是他!”
老翁看两人消失不见,咕哝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兴致索然地坐了回去。
屁股还没捂热乎,“噔噔噔”沉重的脚步声陡然间响起,以为有衙役来抄东西的老翁急忙又站了起来,东西环顾,在发现来人只是早上遇见的那个小杂碎才如释重负,高声嚷嚷道:“你跑那么快干啥,吓老子一跳,赶着投胎去个好人家?”
草鞋少年听若未闻,像一阵风从各个摊位前掠过,有不少水从水桶里溅了出来,险些洒到绸子上。
老翁顿时火冒三丈,对着草鞋少年矮小的背影喊道:“看着点,看着点,我这绸子可是进贡给皇上的,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众人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
只是他们的笑容并没有在脸上停留多久,在草鞋少年消失时,陡然有两位身穿衙役服装的男子出现在相反的方向。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少年吸引,全然没有发现。等衙役来到不远处时,却已经来不及逃窜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档口如果撒丫子逃跑,恐怕会让对方以为是做贼心虚,到时候没罪也得被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不认罪都不行。
眼看两名衙役越来越近,众人还是没想出应对之策,索性破罐子破摔,以不变应万变,大不了破财免灾,反正今天出来之前,就已经想到过这样的后果。
这个时候,众人表现得非常默契,仿佛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个个低下头,整理自家的摊位。
“呦,神轩楼这里还挺热闹。”
“是啊,真没想到。”
两名衙役一边走,一边聊天,在看到老翁的时候,主动打招呼道:“呦,老栓,你今儿咋跑这边来了?”
老翁一听是在喊自己的名字,知道是熟人,顿时把心咽回了肚子里,眉开眼笑道:“呦,这不是小三爷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被称作“小三爷”的虬须汉子一手握着刀柄,没好气地道:“能是什么好风,还不是那档子事!”
老翁佯装不知情道:“啥事啊?我怎么没听说?”
虬须汉子摇动着手指指指点点,笑骂道:“你个老栓,还跟我装糊涂,就你那耳朵,咱贺卅城谁家放个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还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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