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夫屏退左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对着镜子叹气,这世间没有女子不爱青春靓丽,没有女子不怕年老色衰。那镜子不过手掌大小,圆形青铜错金,镜背部似有磨损,却仍能看出是用金丝盘绕,玉石镶嵌成碧水莲花图纹,华丽繁复,可是再美的金银能保你青春无敌吗?
贞夫自言自语道“若是韩郎见了我如今这等模样,不知会有何感觉。”
幽暗的烛光中,那小镜中贞夫的影儿,忽然开口说话“自然会,他爱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貌。”
“你,你是什么妖怪。”贞夫恐惧,将小镜甩了出去,
小镜像是长了腿脚,一跳一跳的又凑了过来,哎呦哎呦的叫痛“我不是妖怪,我叫云升,是个灵怪,跟着你很久了,你经常照着镜子,让你相公给你画眉,我就在一旁看着,你很美,你相公也很美。”
贞夫有些颓然“美,如今的我已经老了,不美了。”
“你相公喜欢的是你的人,美貌与你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谁人没有年老时,谁人没有色驰日。”
贞夫摇头“不,没有那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个老太婆。”
“你老了,你相公也会老,你是老太婆,你相公自然就是老头子,你还怕他会不要你。”
贞夫觉得它说的有几分道理,慢慢起身推开门想去寻韩凭,却发现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盛夏时分,花园中花褪残红青杏小,应是绿肥红瘦。
出了屋子行不远,贞夫忽然想起,这里好像不是青陵台,这儿是哪儿?四周很陌生,想再寻刚刚出来的屋子,回头却见几棵柳树将来时路遮掩,再也看不见,只能径直往前行。
又走了会,转出小花园,贞夫见刚刚帮自己梳洗的小婢女迎了过来,婢女行礼道“夫人,老爷说今儿再院中宴请贵客,不想人打扰,”
贞夫有些怒意“你觉得我出现是打扰?”
小婢慌忙跪地告饶,贞夫摆手道“起来吧,引我去见老爷。”
小婢伶俐称是,忙头前引路,前方沿湖绿柳低垂,浓荫拂水,树上系着各色丝绢扎成的假花,像极了用香粉涂抹掩盖皱纹的老妪,然而春去了无踪,这般挽留也只是枉然,与人色一样。
走不远就见一亭子,远远望去,韩凭与一女子坐在亭中,毫不避讳,有说有笑。
那女子此时正背对着,看不清面目,衣着头饰及其普通,贞夫有些慌神,脚下步子沉重,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心中既对这女子好奇,又有些不敢面对,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听到他们谈论的什么茶之道。
从沱茶到龙团凤团,女子说话轻柔舒服,让人如沐春风,而韩凭甚是健谈,,谈笑风生的模样让人痴迷,而此时却听的贞夫心惊肉跳。韩凭喜曲,各种古曲皆有涉猎,最不喜品茶,他觉得水是用来解渴的,茶最多就是有点味道的水,不如酒耐喝;而且那品茶规矩实在太烦,可现今他对茶有着独到见解,见识广博。
贞夫就这样站着,不敢动,不敢想。直到那女子起身施礼道别,那是一张青春的面容,却透着冷醒矜持,有着一双看穿红尘的慧眼,黑发如墨染,清风调皮吹起掠过她的脸颊,微微一笑,炫目夺人,让人妒忌。雪白的长衣如同烟雾一般笼着她,翩若惊鸿,她看到亭外的贞夫,微笑施一礼,然后告别。
韩凭看到妻子来,忙迎了过来,“夫人醒了,可还有不舒服。”
贞夫摇头,对于韩凭的关怀,只当是无事献殷勤,她冷冷问道“刚刚那女子是谁?”
韩凭哈哈大笑道“一小道友,很是有趣,竟然用青梅和醋煮了壶茶,酸到发苦。”
贞夫此刻只觉得自己心底酸苦“夫君是何时认识这样的可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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