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凤在半山腰单手搭棚远望,终是见得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自烈日下从曲折的小道缓慢行走而来。
当下心中一喜,便挥手大叫道:“楚大哥,婉婉你们还好罢。”
此处怪石嶙峋,长峰直捅云霄,她一喊,声音飘荡在山间久久不见消散。
又过半晌,不见得下方有什么反应,一张俏终是脸垮了下去。
美目流盼便对着树下的小招道:“你这丫头忒懒,主子在曝晒,你到悠闲躲荫凉。”
见陆天凤发脾气,小招从那碗口粗细的野栗树下起身,戏着一丝笑容走到陆天凤身旁,照着前者的模样大喊。
跫音袅绕,山间好似数人先后张口般,便指着远山道:“小姐你瞧,声音都飞到天上去了,楚大哥莫不是天上的仙人,下凡尘来度化陆狐仙。”
听得此话,陆天凤桃腮一扬举手就是要打,心里却对那狐仙的称赞说不尽的受用,又将楚秦淮比作是渡厄仙人;心头的气顿时消除了大半,玉足一抬也一同往那栗树下坐起来乘凉。
但见楚秦淮面色阴沉肩头跨了四五个鼓鼓的羊皮水袋,甑婉婉琼鼻排布着细汗,二人刚翻上坎子。
小招起身要接皮袋,陆天凤也起身急切道:“楚大哥,没什么事罢。”
楚秦淮剑眉紧凑把水袋往地上重重一扔,冷笑道:“我姓楚的命贱,活该受人摆布,招人屠杀。”
陆天凤黛眉微皱,娇喝道:“你冲我发什么羊癫疯,谁摆布你,谁又要杀你。”
她本是东岛的小公主,上回又舍命救了楚秦淮,楚秦淮又说这些寒心人的话,胸中委的屈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小招见小姐受委屈怒色道:“你这汉子好不讲人情,空生得一副好皮囊,心肠却是黑的;我家小姐生来给你当出气桶的?”
她主仆一心,也不管什么理不理的,她都站在陆天凤这一边。
楚秦淮不搭话,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陆天凤,心疼了起来。
甑婉婉看他犹豫不决,秀目微微泛红轻声道:“秦淮哥哥好生可怜。”说罢低头掩面嘤嘤抽泣。
楚秦淮左右为难,在大漠时她为自己舍身犯险,又成为了爱人。
但是又想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当下心一狠,拿出那条儿往陆天凤一扔,闭目仰头道:“你自己看吧。”
陆天凤捡起信伐筏展开来看,凤目微凝,脸色愈加沉重起来。
她把腰间的令牌取下往纸上一盖,那一道朱砂印记被完完全全的遮掩,整个人突然好似被抽去了魂魄般。
素手一松,两件事物悠然跌落下来,旋即又诚切望着楚秦淮道:“楚大哥,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对不对?”
楚秦淮冷喝道:“哼,好啊,你们父女俩果然是好得很,一个杀人,一个又在我面前装好人。”说罢也不看陆天凤一眼。
陆天凤上前去双手拉着他,仰头道:“楚大哥不是这样的,对不对,我爸爸是个大大的好人,走我们一起去东岛,当他面问清楚。”说着就要往前走
楚秦淮看她一脸的真诚,心突然软了下来,心想:“傻丫头,你爸爸知道我是楚青云的儿子,还不先杀后快,哪里还有什么要说清楚的;就算他不杀我,我也要杀他,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了。”
想到此,眼睛也变得潮湿起来,便厉色道:“你现在不杀手,却要叫我去东岛送死,我本无什么武功,你大可马上给我一剑,也好解脱。”
说完把脖子一伸,倒像小孩儿赌气。
陆天凤哪里下得去手,一颗心彷佛绣花针在上面插拔。
面前这坐实的铁证又无从解释,美目一转道:“你说我是杀人凶手的女儿,我不怨你;我爸爸绝不会滥杀好人,待我查明真相你切莫后悔。”
说罢捡起地的上令牌,就独自往前方官道离去,小招连忙跟上,回头瞪了一眼绝望中的楚秦淮,便发足跟上那失了魂的人儿。
看着离去的倩影,楚秦淮说不出的难受,身为人子,如果为了儿女私情就忘了杀父之仇,那还背的什么人皮。
甑婉婉看着分手的二人,心里莫名的喜悦迸发出来,就连野树林中聒噪的蝉声都成为了美妙的乐章。
她扶向楚秦淮柔声道:“秦淮哥哥,我们去那边吃点水休息吧。”
楚秦淮如行尸走肉般任义妹摆布,随着她穿过骄阳到栗树前坐了下来。
‘啪,啪,啪’先听见有人拍掌,随后又传来一道略带尖锐的声音道:“精彩啊,精彩,这一出离间戏当真是精彩。”
二人抬头,只见一位四十来年纪的廋汉子慢步走了过来,他面带笑容,嵌在眼窝的一双招子分外铮亮,好似沙漠里的秃鹫。
甑婉婉微笑道:“请问先生有什么指教。”尽管来人看了让她浑生不舒服,刚才又说一些不干净的话,甑婉婉还是有礼貌的回应了他。
那汉子笑道:“指教不敢,请教倒是要多多的有了。”
感受到来者不善,楚秦淮方才如梦初醒,冷哼道:“先生如是讨水喝的话我们刚好打水回来,要是松那花满天的绑恐怕是得问问楚某这口剑。”
说完已经把缠绕在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他看眼前之人已然和花满天别无二样。
汉子也不恼,淡笑道:“那厮我也恨不得给他来一剑,在下正是专程为了你而来。”
甑婉婉脑袋一转,感觉不对劲,眼前之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回想;糟了,赫然是那晚和父亲对话的精瘦男子,便焦急开口道:“秦淮哥哥,这贼汉子定是花满天的外援,别听了他的鬼话。”说着就祭处一对银环朝汉子门面前后砸去。
这汉子双脚一登,仍由双环在面前,一个身体向后方滑行而去,嘴里冷笑道:“好个狠心的丫头,拆散了人家旧鸳鸯,又来这里杀人灭口。”
甑婉婉暴怒,脚尖点地像只野猫般弹射而出,就要去追那子母环,口中娇喝道:“狗贼,乱嚼什么舌根。”
楚秦淮看到反常的甑婉婉,脑袋思索什么‘旧鸳鸯’的话,脑子也变得混乱起来,又想她定不是那汉子的对手,也挺剑跟了上去。
甑婉婉抓住银环,又施展一般变化,子环击向其下阴,母环转向后脖颈,楚秦淮自李文佗医好之后,武功也提升了不少,他软剑一弯,直指汉子咽喉。
两人的攻击好险,那汉子往左一偏,化解了母环和楚秦淮的招数,旋即右脚踢子环左脚发力,呼吸间便跳到马车车顶,一施展内力,大车厢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花满天便被公布了出来。
甑婉婉咬着银牙道:“好贼子,果然和这奸邪之徒是一丘之貉。”这话仿佛也是说给楚秦淮听的,楚秦淮大喝道:“好啊,你说的那些话我险些上当。”
说着就要拿剑上去打杀,那人一声冷哼,对着花满天道:“我把你放了,你给我杀了那个小子,那女娃我自会纠缠。”
花满天连连点头,只见汉子伸手在其后背一震,那大麻绳子便松散开来。
一松绑,花满天把嘴里堵着的大木塞拔出来,舒展筋骨喘了几口粗气后,把他那创口密集的脸转向甑婉婉,弯着脖子伸舌头在嘴唇舔了下,嘴角终于是挂上了一抹笑容。
甑婉婉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好似许多的小虫在爬行,一股恶心之感涌上心头,想说什么骂人的话,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嘴巴。
再一看楚秦淮手持长剑,白衣飘飘,又投去了温柔的目光。
花满天淫笑道:“美人,待我斩了这小白脸再一起把酒言欢。”声音有些尖锐。甑婉婉怒喝道:“留着命回家去和你妈喝吧。”
说完和楚秦淮相视一眼,各执武器一齐朝着花满天命门招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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