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四爷的这位侄子叫冯宗全。
说是侄子,其实当年冯四爷举家离开家乡去北平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跟冯四爷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两次面,一次是他爸爸冯文昌过世,另一次就是冯四爷过世。
冯二马和二黑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白天和冯宗全一起下地干活,晚上睡在偏房里。
可白吃白住在别人家冯二马始终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把自己从北平带回来的那点钱全都给了冯宗全的媳妇,说是让她买米买面用。
冯二马跟大哥商量着,这一茬庄稼算是俩人合伙种的,你出钱,我出力,等到秋天收成了,让冯宗全分给他一点粮食,不用多,够他一人一狗吃就成。冯宗全满口答应了下来。
冯宗全长得黝黑憨厚,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只不过他媳妇李香兰可不是善茬,对于冯二马这个只见过一回面的大伯哥,李香兰是横看竖看的不顺眼,人来也就算了,还带了这么一条丧门狗,这不是存心给我们家找不痛快吗?所以李香兰几次三番的跟冯二马提出把二黑扔了,可冯二马却是舍不得。
几天的相处,冯二马已经把二黑视为亲人,有什么话就跟它唠唠,有什么吃的先紧着它吃,让他把狗扔了那可是万万不可能的。
李香兰一看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这天夜里,趁着冯二马睡了,李香兰悄悄地拿起平日里锄草的锄头,狠狠地向二黑砸了下去……
二黑凄惨的叫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冯二马,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只见李香兰举着的锄头正要落下,冯二马大喝一声“住手!”这可把李香兰吓了一跳,手里的锄头掉在地上,不偏不倚,正砸到了她自己的脚指头。疼的她抱着脚丫子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冯二马跑近一看,只见二黑正趴在地上哀嚎,一条前腿的肉都往外翻翻着,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在夜色里清晰可见。原来,李香兰本是想一锄头砸在狗头上的,多亏二黑反应快,再加上天黑李香兰看不清楚,一锄头下去砸偏了,虽然没砸到头,却把二黑的前腿砸断了。
冯二马抱起二黑就往外跑,他要赶紧找个大夫救二黑。可他忘了,这里即使人得病了要看郎中都要走上几十里路,更何况现在三更半夜,他又人生地不熟,去哪找大夫啊!
跑了一圈,徒劳无获的冯二马又抱着二黑回来了。李香兰已经被冯宗全扶进了屋,冯二马把二黑抱进自己睡的偏房,从柜子上的酒坛里倒出一杯酒,缓缓的洒在二黑的腿上,给二黑清理伤口,又用自己的洗脸毛巾把它的腿仔仔细细的包扎起来。二黑一声不吭,只是目光追着冯二马转来转去,不停地摇着尾巴。
包扎完了伤口,冯二马坐在炕沿儿上出神,怀里的二黑时不时的低头舔舔他的手。
“二黑啊,要不咱还是走吧,我带你回来本意是想救你,没成想今天差点害了你。你说这天大地大,咋就没有咱爷俩的立身之地呢?”
冯二马这话似是跟二黑说的,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以前,他只想和爷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可爷爷走了;
后来,他想靠着能耐让自己吃饱穿暖,可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现在,他只想和一只狗在乡下当一辈子凡夫俗子,却有人连他的狗都不放过!
老天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到底我们要何去何从?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冯宗全就来到了冯二马的房间:“兄弟……”冯宗全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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