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垛叠起来的绝望,邪恶与毁灭意识的聚合物,如果有人觉得能从其中看到任何理性或人类情感之美,那他肯定是疯了。
—选自《直面深渊》,一本曾经参与黎明之战,并正面面对某位黑暗圣贤的老兵让·克卢埃的自传。当谈及久违数十年的敌人时,仍然是这副严阵以待的语气。
“梦境跳跃”作为“梦境圣殿”中唯一可以在噩梦之间穿行的手段,很遗憾又涉及到了民俗学者赫伯一无所知的领域。
准确来说,他所掌握的知识,在这梦境中基本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那是属于“光明”一侧的历史与人文风光,对于一直蜷缩于黑暗中,在梦境中浑浑噩噩地游荡着的黑暗信奉者来说,几乎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般晦涩难懂—黑暗不仅会改变人类的肉体,更会让精神产生异化—而对于赫伯来说,这是冰冷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来着。
“触须”们往往承担着繁杂的劳作—包括维护“根须”们的活性,传递信息和对梦境必要的清理—当偶尔有普通人误入其中时,他们激昂活跃的情绪会污染这个空间—准确而言,“清理”是战斗部队们“权杖之子”们的工作,“触须”要做的,只是清理那些被割裂成碎块的“尸体”,只是从伤口中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灰白色的,如云雾般飘渺的人类精神残渣而已。
相对而言,以“慈父的肢体”相称呼的大人物们则显得神秘的多—他们居住与有别于“供养者大厅”的空间之中,尽管与其紧密接触着,但并不相连—按照“工匠”们的说法,这个梦境世界就是宛如一提葡萄般的气泡垛叠而成的世界,这与刚泽尔的构成大同小异,只是分割它们的不是空间与空间之间的屏障,而是由“肢体”们的精神构成的外壳—与将整个身体与灵魂都浸入梦境中的他们不同,这些大人物们实质是在经历一场处于他们控制之下,绝对清醒的梦境。
“乘坐”于信使伸展开来,宛若遇到水而摊开的墨汁般蔓延开来的躯体之上,赫伯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光在周围无规律的浮动着,宛若水塘之上漂浮着的浮萍与落叶—那实质上是所有“根须”的归宿,而伴随着信使缓慢的前进着,也就能看到那些“残片”上黯淡的人形或破碎的光影—偶尔,这些精神的残渣靠近他们,便被摇摆着的触须粗暴的推开—直到身下传来一阵自下而上的震颤感,早已驾轻就熟的赫伯也晓得又结束了一次在“混乱区”中的旅途,也终于到达了终点。
此时只见那原本混乱不成型的“信使”已经凝成一道半透明的黑色拱桥,连接在那因过于巨大,而呈一片微微凸起的平面一般的黑色球形外壳之上—梦境不似现实,有着足够的,几乎无穷无尽的空间,这也给了“肢体”们足以肆意浪费的余地,而“信使”们真是由那庞大梦境不起眼的碎片而构成—眼前的场景与其说是到站,不如说是与终亡会教义暗和的“回归母胎”更为恰当一些—踱着恭敬且小心翼翼的步伐,赫伯终于到达了梦境的外壳之上,以匍匐着的姿态跪坐着将手掌紧贴在其上—那沉静的黑色便如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蠕动着将赫伯吸纳入自己的“身体”之内。
如果是第一次的话,这种近乎缓慢沉入沼泽,手脚都无所凭依的状况一定会让人惊慌失措,但赫伯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余暇转动着脑袋,观赏着在疯狂和绝望的气氛环绕之中,仍然因种族和地域的不同而迥异的风光—和“触须”们不同,大人物们总是对他繁杂而广泛的知识充满兴趣,只是“肢体”们不仅有着因接受过多的“赐福”而恐怖的外形,精神上也有着近乎偏执且顽固的扭曲,是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谈话对象来着。
“你来了,触须1415号,被眷顾者大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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