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终有一日,我们的王开创的国家将再次堕入黑暗,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终将有不甘于沉眠于黑暗之中的人们,成为和我们一样的,迫不得已而拯救时势的英雄。”
—亚恩海姆开国公爵之一坎尼尔·阿雷拉诺的遗言,这位曾经的地母神教虔信者终生未娶,其爵位与姓氏最终为他的骑士阿尼罗德所继承,并在群星之末的混乱时代断绝了血脉。
陆昂-马西姆男爵是一个从各种意义上都非常了不起的人,自从第一次见面起,罗宾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罗宾并非生来就是这副宛若在皮球上用白色的油彩涂了一张滑稽人脸的模样。相反,当时的他有着一张足以让帝国的贵妇因俊朗暗暗捂嘴的面孔,身材虽有些瘦削,但宽阔的肩膀足以支撑起当时还时髦的,有着棕色毛领的宽松礼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色因过度操劳而显得有些苍白,与他出身富裕的传统贵族世家并不相当。
唯有罗宾-维洛迪亚了解,他那个表面风光的家族已经堕落到了怎样的地步—托豪奢无度,肆意挥霍家产的父亲的福,原本属于家族的美酒庄园和一间间商铺和其他的产业逐渐被抵押出去,往日殷实的家资早就如同一个被蛀穿了的椰子,唯有在有人因好奇试图敲打时才会发出因几声空空如也而格外响亮的回响—母亲和弟弟则是一副对此全无所知的样子,也可能是无能为力便干脆自爆自弃的成为了父亲挥霍的“帮凶”,弟弟詹姆更是养成了赌博的恶习,时常盗窃家中值钱的,寄托了家族某个祖先光荣故事的物件,拿出去廉价贩卖以填补那越来越深的黑窟窿,而当时的罗宾,据他自己虽说,则是一个“只在乎家族体面的傻瓜”,暗地里试图靠多做一些额外的文书和酒会主持一类的工作,希翼着能依靠自己的辛苦来换来家人们的回心转意,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天真的,有着过多不现实期待的想法—伴随着母亲在某个晚上因醉酒而溺亡在家中的喷水池中后,父亲和弟弟便开始越发的肆无忌惮,维洛迪亚家族的丑闻逐渐遮掩不住,这让心灰意冷的罗宾一度饱尝来自其他家族年轻人们冷眼。但糟糕的事情似乎总是如报丧的乌鸦般接踵而至—当时的他凭借俊朗的外貌和诚恳的谈吐吸引了太多贵妇的注意,大多是出于生意和维持体面的缘故—而当他的姓氏不再具备威慑力后,那些自觉受了侮辱的男人们便私下里聚集起来,发誓要给这个“狂妄的小白脸”一记狠辣的教训尝尝。
而某些恶毒的念头的集合和发酵终于在某个寒冷的冬夜早上被付诸行动,某位绅士同意收购维洛迪亚家族某个因经营不善而逐渐破落的酒庄,并给出了一个让罗宾无法拒绝的价格—对方声称是看上了酒庄因年代久远的有序传承而具备的,在名声方面的价值—但同时因交易数额巨大,且包括一部分实体产业的缘故,出于谨慎和郑重必须要求家族的领头人出面进行交易,时值心绪不宁的罗宾不得不代替因酗酒过度而神志不清的父亲,来到了位于中城区洛纳大街的某个私人俱乐部,并落入了这个对方早已精心准备的圈套—当然,事后对方称之为一场不幸的事故—鲁莽的服务员在试图擦亮沉重的铜烛台时不幸讲其推倒,砸晕了罗宾-维洛迪亚并点燃了天鹅绒餐布,但比起丧生于火灾中的肇事者,仅仅被烧毁半张脸庞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关于赔偿和事故责任的问题—那位先生自称自己的俱乐部也被烧毁,作为死里逃生的受害者尚且自顾不暇,而那位侍者更是个被抛弃的,不被承认的小贵族家庭的私生子—试图从那些“购买爵位的暴发户”那里榨取赔偿是艰难而不切实际的事情—事实上,此时的维洛迪亚家族已然乱成一团—管家和名义上的附属们开始施展分割归属暧昧的地产和房屋的手段,而仆人们开始偷窃首饰和银制的烛台—已然腐烂的巨兽只能无力的躺在地上,任由虫蚁在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中剜去血肉,肆意妄为—
可怜的罗宾在中城区的医馆中足足躺了三天,他的父亲才想起自己的儿子只是在接受极其有限的治疗,实际上,对方只是雇了一个草药医生和三个蠢笨的、整天哈欠连天的健硕妇人代为看护—前者虽然是一个充满热情的,师从著名医师亨诺先生的家伙,但所能做的不过是清洗伤口和涂抹一种特制的药膏—这只能阻止进一步的溃烂和减少痛苦,而对更严重的状况作用相当有限—万幸的是,重金雇佣的自然法师用他的法术勉强恢复了塌下去,几乎只余俩个黑窟窿的鼻子和如焦炭般的嘴唇,但由于耽误了太多时间和对方水平有限的缘故,他的脸上留下了大块的、无法治愈的红色或褐色的斑痕—事实上,自从数十年前招致绿森公爵败亡的一役,绝大多数得天独厚的自然法术使用者,高等精灵们便纷纷离开亚恩海姆,主要在于这些传统的学者们很难接受同族们愤怒情绪的缘故—他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便是不会再有俊朗的、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罗宾-维洛迪亚,而是一个出门便要戴上面具或缠着绷带的相貌狰狞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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