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历156年,由后世被称为金之王的亚历山大-罗曼诺夫陛下开展的大型军事改革彻底改变了已经持续了百年以上的,由安德烈一世所确立的骑士制度——上议院在经过三天三夜的讨论后,以143票对52票,另有4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金之协定”—这宣告了骑士作为最低一级的贵族,享有封地和在战争发生时有着自主募集士兵、准备铠甲与战马武器的义务这一时代的终结—从此,骑士开始逐渐成为不担任任何杂务,接受全天候训练的,只属于被筛选出的士兵的称呼—他们享有丰厚的薪金和一次发放的退役补偿,并会按照军衔分配待遇较为优厚的工作—从此,他们的忠诚和荣耀不再属于某个特定的上级贵族,而是属于整个王国—从此,亚恩海姆王国的军事制度进入了全新的篇章,在数十年后的第一次绿森战争中也将其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选自记录了亚恩海姆王国军事制度和战争史的著作《北地的长剑》,由在当时富有盛名的历史学者、奥术师米菈·罗尼克女士著写。
大概是从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詹森-威姿便意识到自己无法想象身边没有童年好友安杰洛,孤零零地人群中手足无措的日子了。
这听上去可以说是难以理解的荒谬状况—一个出身破落的骑士家庭,遗传了让人艳羡的高大身材,俨然一副孩子王架势的詹森居然会对一个衣衫破烂,由不负责任的酒鬼父亲抚养的,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脏兮兮小鬼产生敬佩有加,并最终变为某种依赖感的特殊情绪—不过,对于当时村庄中的孩子们来说,前者变成后者的“跟班”一般的存在并算不上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有些孩子天生就是“领导者”,尤其像安杰洛这种,是完全不会局限于身材高壮与否,也几乎不会受到家境影响的事情,而在对于以性格对人进行简单粗暴的分类,大概是由于几乎不会考虑身份或阶级一类的因素的缘,故孩童们反而会比成年人看的更加清晰明白的多。
如果一个出身贫寒,身材也不如一般同龄人的孩童立志成为一位骑士,并确实成功足以成为一座小村子里稍微带有传奇色彩的励志故事的话,那么退役骑士强壮的儿子会子承父业,便是如继承父辈铁匠铺、锄头和弓箭的伙伴们一样理所当然,更不会有人产生后者会产生这种与自身性格不符的愿望,是在很大程度上收了前者影响的可能性,而这哪怕对一起成长的伙伴们来说也是如此—对于出身于像这样偏僻而略显原始的村落来说,14、5岁已经是足以结婚的年纪,来自家庭的重担几乎把孩童特有的敏锐挤的不剩分毫,更何况,那俩个人已经是“骑士老爷”,和他们这般的村夫已然是俩个世界的存在—不必疑惑,想这般连名字都没有的,在某座因战争而废弃的大型农场的废墟上“生长”而出的村庄的成员,会孤陋寡闻到对百年前就已经发生的改变缺乏认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童年的跟屁虫和让人回忆起来便会害臊的依赖感,早就在数年的军队生涯中转变为一种特殊的敬佩和在安定的日子中难以被察觉的习惯,即便自己在训练的各个项目中都保持着优秀的,让最严格的训练官都难以指摘的成绩,也没有动摇他一直的想法—“对生来就高大而健壮,从10岁就接受父亲近乎折磨的训练的自己来说,能做到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安杰洛则不同,尽管一开始几乎每次都处于即将淘汰的边缘,他也能奇迹般的跟上并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预备骑士—”这无疑是了不起的,远不是自己能相提并论的成就,早就习惯了内敛和寡言少语的他,心中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安杰洛总是能做到,所以没关系的,直到在对方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在火光和浓烟之中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就和“自己对安杰洛的依赖只是一种自童年养成的顽固习惯”一般,实际上上是脆弱的,被冲击性的事实一戳就破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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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壮的不像话的骑士用头盔狠狠的碰撞在自己的胸口时,除了疼痛以外,罗迪克的心中冒起了很多想法,比如自己“顶替”的家伙有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古怪癖好,或者自己冒充的事实已经被看破,这可能是对方用于制服自己的手段—譬如某些古老的格斗技之类,大概是老骑士在喝了太多酒的晚上,会在磕磕绊绊的絮叨中提及的,和遗失的古老剑技一样华而不实的玩意。
没错,w.uksh.om华而不实—尽管从逐渐年老衰弱的骑士手中继承盔甲和战马一类的说法极度接近于在古老的时代,骑士们以近乎工坊学徒一样的方式传承战斗记忆与爵位的做法,但那个男人实际上是相当激进的“革新”派—花里胡哨,只适合一对一而在战阵上完全无用的武技,是和过分信赖同伴一样毫无意义的事情—罗迪克从未询问对方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的缘由,因为对他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作为被亲生的父母出卖,沦为只会给予最低份量的食物的廉价商品的孩子,依赖他人是一件奢侈过头且必然以惨烈的背叛和出卖作为结局的事情—“你是我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所以我才会给予你一切,不要搞错了”—等成长到可以感知到这种冰冷语言中温柔情感的年纪之前,罗迪克就习惯了许多东西,包括如何独自一人应对战场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从不依赖他人—“他人遵循的荣耀和信念说到底只是他人的东西,你只要恪尽职守便好”—这是老骑士的教诲,也是他深信不疑,以身践行的准则,直到那个男人生命意料之外的戛然而止,他也没有放弃这般的想法—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相信什么袍泽之情,更别提什么深厚友情的存在—对于罗迪克来说,那是超乎想象的,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天方夜谭一样的玩意。
但很快那男人停止了小男孩一般的抽泣,这也让罗迪克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仅仅是一个瞬间的舒缓,不远的狭窄街道中便传来了惨叫声—伴随着某种尖锐的物体在金属上划过,撕裂血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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