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瘫坐于甲板的一隅,陷在玉玲珑的迷局里不能自拔。
不乐翁对待玉玲珑深情款款,玉玲珑在不乐翁的眼里,剔透空灵,是其心驰神往的逍遥乐土。红孩儿眼中的玉玲珑,则是一个让他迷失自我的困局。
各花入各眼,一眼一世界。
直到红孩儿想起不乐翁在玉玲珑的精妙里沉浸了二十多年,早已熟悉其中的复杂与险峻,方才明白不乐翁何以能够心如止水。而红孩儿一碰到玉玲珑,便急切地进入到神鬼莫测的迷宫里,是以心生浮躁,怪诞景象亦随之而生。
红孩儿的无仇无恩无情无志,实属虚无。因其无,故无坚守。既无操守,所言所行则俱不足道哉。
红孩儿重新回顾与青龙缠斗每一幕,突然有感,被青龙追着尾巴撕咬,教会了他应变的招式。回复往还,斜梁拱顶,借助形势防守,给后发制人的反击夯实了阵地。重梁叠架,长廊贯风,则让他变被动为主动。凭栏观海,扬帆问天,则是他临危不乱并借以化危为机的举措。临渊转舵,是最后关头的绝地反击之作。
这些招式在红孩儿眼前反复变幻,渐至炉火纯青,有定势,而无定招,依势取招,因招造势。红孩儿霍然站起,这才初悟玉玲珑之妙。
在红孩儿的意识里,他陷入玉玲珑迷局的时间,也就三两盏茶的工夫。
船老大姜酒樽来到扬云泥的面前:“红孩儿,船要靠岸了。”
扬云泥如梦初醒,问道:“这么快?”
姜酒樽:“红孩儿,自你上船起,已经过去五六天了,快吗?”
红孩儿似乎是在另一个时空里,扬云泥却必须回归不得不面对的世界。
破浪坞的贸易,主要是沟通南北。北方多变,朝廷管制不住各地藩镇,因而兵燹纷起,不事稼穑。加之冬日天寒地冻,夏日干旱少雨,忍苦羁縻在故土的农夫也没有多少收成。因而,破浪坞做的是把北方的牛马铁器贩卖到南方,把南方的粮米茶丝贩卖到北方。
如今,破浪坞上还有一批牛马铁器要卖,到了越州地界,按照以往惯例,要靠岸把这些货物交易成粮米茶丝一类的商品。
越州观察使刘汗宏,对破浪坞的来历当然心知肚明。破浪坞也不把当日的恩怨情仇挑明,彼此靠着强大的力量维持着平衡。
当然有人试图打破这种平衡,尤其是刘汗宏。当初几乎被剪灭的姜氏,换了一种方式,仍然是威震一方的存在。依破浪坞在江湖上的盛名,比在泗门山庄时更甚。
平生不乐翁传下命令,上岸交易,与此地恩怨深重的人,断不能轻易上岸,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摩擦。趁人病,要人命,不能让意外的摩擦使自己生出病来。
姜酒樽邀请红孩儿上岸,保护破浪坞的贸易。
红孩儿受人救命之恩,又承蒙不乐翁赐以玉玲珑之教,当然没有二话,慨然应允。
破浪坞向岸边驶近,到了浅水区,破浪坞没有办法继续向岸边航行,便放下几艘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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