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厄,刘医生,我小姑是做什么检查去了么?天都黑了还没回房间。”我问道。
大背头也不搭理我,用手猛力抠住喉咙,脸上挤眉弄眼,表情愈加痛苦,如此这般持续了两三秒,只听咕噜一声,接着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心说这什么情况?正想伸出手给他背上拍两下,他就开腔了:“咳,咳,咳,差点让一颗小小的糖给噎死,见笑了。”大概是刚才的咳嗽凌乱了他的发型,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捋了捋大背头,接着扭头朝自己背后轻轻道:“他是你侄子,是来看你的,乖啊,不要怕,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冲我努了努嘴,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明白小姑正躲在他的背后,立即噤声不语。
我曾给美黛当过大学实践课的志愿者,她给我普及过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不过我嫌她啰里啰嗦,讲得又不动听,大部分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了,她还因此生了闷气两个月没搭理我。不过因为小姑的关系,关于精神卫生的内容我倒是还有些印象。
精神病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种类繁多,发病机理各不相同,不同精神病人之间症状更是迥异,有的病人会发展处明显的情感障碍,对他人会抱有浓烈的敌意,如果因为某种声音或某个动作刺激了病人,可能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为防刺激小姑,我和大背头大眼瞪小眼,都紧闭着嘴巴不说话,足足过了大概半分钟,只见一张小巧而惨白的脸从大背头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大背头拍了拍她的上臂,示以鼓励,她才怯生生地从大背头的背后走出来,目光呆滞地看了我一眼,旋即转身,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言不发地穿过床前的铁栅栏,掀起被子,也不脱鞋,整个人缩进被窝里面朝里躺下了。
这女人就是我的小姑?我来之前设想了N种姑侄相见的场景,却没想到见了面之后是这种情形,我很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全堵在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二十年没见,小姑现在的模样和我记忆中的形象几乎天差地别。我印象中的小姑一头乌黑的长发,容貌精致,身材甚佳,性情古灵精怪,对我更是极好。而眼前的女人,一身白衣白裤,短发齐耳,脸色苍白得犹如鬼魅,双目呆滞,面无表情,要不是我有心理准备,我根本无法接受她就是我小姑的现实。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并不会因为人不愿面对而有任何的改变,我鼻头有些发酸,忙转过身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
这时大背头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道:“病人刚注射了缓型镇定剂,药效已经起来了,她需要卧床静养,我们到外面说话。”
我点头示意,心含不舍地最后看了小姑一眼,便随着大背头来到他位于二楼矫治区隔壁的办公室。
两人相对落座,大背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对我道:“你都看见了?”
被他这么一问,我有些心虚,心说我刚才出来的非常及时,暗门也合上了,还特意检查了以便,保准一丁点“裂缝”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他又是凭什么确定我发现了暗室呢?莫非他在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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