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天雪河缓缓流动的镜面上泛起点点涟漪,王绍阳浑身一抖,打了个喷嚏,两只毛毛虫应声挂在了鼻子上。
他拿出手帕,想擦干净,但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上面绣着的桃花,手帕的右下角还有自己的名字,王绍阳想了想,又把它收了回去,他站起来,从马袋里拿出一张大浴巾,这次只是普通的浴巾,擦擦干净后,毛毛虫爬到了雪白的浴巾上,王绍阳感觉很脏,他下意识地把浴巾放进天雪河里想洗干净,可夜晚的天雪河异常冰冷,他手刚触碰到水面,就缩了回去。
浴巾掉到了水里,平静的水面泛起剧烈的波澜。
“啊,糟了!”
眼看着大浴巾吸水渐渐下沉,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把手伸进水里将浴巾拿了起来,此时正是入秋,天雪河河水夜晚温度接近冰点,王绍阳的手被冻得通红,他把手放在嘴前,双手边揉搓,一边用嘴哈气。
苏塔勒正在生火,火光很小,因为柴实在太少了,天雪山的山脚有一片稀疏的树林,但这一段树林没有人敢砍伐,草原的树木不多,牧民们都把这片树林看做圣洁的象征,两人仅有的一些木柴,只是一些小树枝和一些干草牛粪。
锅里正煮着羊肉,那是出发时带来的,新鲜的食物总要先吃,当羊肉的膻味极尽浓郁,汤渐渐变成了奶白色,苏塔勒往把石头架上的铁锅搬下来,拿着个大木勺,把锅端到王绍阳面前说道:“小主,您先吃。”
王绍阳搓着手,看了一眼奶白色的汤,闻了闻,却什么味道都闻不到,只感觉从鼻子到喉咙里都是一股苦味,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冷得发抖。
飘香四溢的肉汤在眼前,可王绍阳没有胃口。
“你先吃吧,我不饿。”
王绍阳钻进矮小的毡帐内,这毡帐远不如他往日所住的宽敞,只刚好有两个人睡觉的地方,站不来就会把帐篷撞倒,外面也只有一层薄薄的裹布,若有暴风来袭,就会立马把它刮塌。
他进了毡帐,用羊毛毯紧紧包裹自己的身体,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你这是受风寒了。”苏塔勒把肉汤端进毡帐里,自己却在外面吹风:“这才走了一天半啊。”
“嗯...对不起,我身体不是很好。”王绍阳拿起木勺喝了一口肉汤,浓烈的膻腥味拍打着他的大脑,让他顿时觉得苦味消减了不少。
王绍阳一连喝了几口汤,就放下木勺躺下了。
“剩下的你吃吧。”他说。
“至少吃几块肉吧,带的干粮也有不少。”苏塔勒拿出一张干巴巴的饼。
王绍阳看了一眼,实在没什么胃口,躺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想吃。”
说完,他就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苏塔勒低头,看了一眼锅里的肉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上阵杀敌他很擅长,可这个时候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苏塔勒至今未婚,没有喜欢的女孩,也没有照顾过人。
夜越深,风愈大,草原的昼夜温差很大,苏塔勒看着摇摇欲坠的毡帐,内心很是担忧,他摸了下王绍阳的额头,火烧般烫。
“要不还是回去吧。”他忽然这么说。
“啊?”王绍阳赶忙坐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还是回去吧,回莽原部去,找主母。”
“那可不行。”王绍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我答应过母亲要回长安,回王家去,为此连争夺长生天之命都放弃了,现在回去,没有这样的说法。”
“我的意思是,回去养养病再走。”
“不行!”
“刚出来三天半,你就病了,之后的日子更难过哪,小主。”
“让我再想想。”
苏塔勒眼神飘忽不定,在他过去的时光中,他见过不少刚强的人,兄弟,安达,父亲,母亲,他们无不身体壮硕,肤色如同古树般透着一股坚实,唯独王绍阳是他没有见过的类型,他身体瘦小,像个姑娘一样娇贵,说话也很轻声轻语,可他的不仅仅柔,骨子里也透着股坚韧,那是草原男儿从来缺乏的。
可是,草原的环境还是太恶劣了,文昭天后将她的儿子交给了自己,他却没能照顾好,淳朴的苏塔勒认为这全都是自己的错,也许是这一天骑马骑快了,吹到了冷风,又或者是昨晚自己与小主同寝时抢了他的被子,说实话苏塔勒有些不痛快,为什么他的小主这么柔,像是个妹妹,相处起来各种感觉不自在。
“唉,我也是担心你,小主啊,你怎么这么瘦呢?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冷,等我们真的到了天雪山山脚,要三天才能走出去,你现在就扛不住了,今后可怎么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