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风知道自己多虑了,以为宋超肯定会身首异处,不料燕永宁能收放自如,在刀刃离宋超的头顶还有三分时,停住并收回。仅从收放自如这一点上,当年的高绝做不到,一定是西门傲血剑心法的妙处!血剑不是饮血、浴血之剑,而是要在血海里象剑一样冷静。好你个西门傲!当年断魂崖没去,为了血剑的大功告成吧!如果回到那英雄辈出的年代,天剑也会信服你的!
这孩子,注定会成为武林的传奇,拥有的任何一种绝艺都会让人艳羡不已的,可是偏偏他都有,难道他要成为天剑似的大人物?又道消魔长了?否则为什么霸刀、飞云剑、血剑会把所有的心血与精力贯注在一个孩子身上?
他有高绝的霸气,血剑的沉静,飞云剑的飘逸,但他好象还有佛家的忍性。
燕永宁的心永远不会安静,他跳跃的思维敏锐而又浪漫,既能把数件毫无瓜葛的事连着一起,又能纷纷扰扰的千丝万缕中保持清醒,不被旁枝末节所迷惑。譬如他在宋超绝望的沉默时突然想到敏儿在林中轻掠的幻影,在刹那间能克制住倾泻的刀势所带来的歇斯底里的冰冷杀气。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自己习伏魔袈裟功心法的缘故?还有天剑的归化丹我什么时候才能运功吸收呢?高叔叔说看机缘,师父说在练功练到瓶颈时,这都不是准确答案,反正不是现在。
谢晓风看了看正在打脑门官司的燕永宁,微微一笑,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平儿的愁事一桩接着一桩,看他怎么化解。
燕永宁突然勒住了缰绳,收起海阔天空的想象,不对劲,镖队也慢了下来。他感觉到一股杀气向他迫近,林间清馨的空气变得凝重,四处弥漫着血腥的戾气,镖手站在一个环形,护住镖车。谢晓风依然微闭着双眸,只是握剑的手紧绷着,丧狼在三少爷的眼里还算不上什么狠角色,他是在担心燕永宁能不能应付丧狼的阴辣手段。
不急不缓的马蹄声踏破双方对峙的宁静,燕永宁拿刀的手斜搁在马颈上,另一只手抚摸着马首,来的是“丧狼”吗?江湖四大寇中最恶名昭彰的凶寇,是燕山群匪中最嗜血的悍首,这里还是雄虎的地盘,丧狼难道不怕雄虎的报复吗?其实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出了雄虎的地界,除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有恃无恐,不怕雄虎。
面前的匪寇有数十人之众,个个袒胸露背,衣袖或挽起或扎紧,单刀、利剑、短枪、棍棒各种各样的兵器摆动或飞舞着,眼里透出贪婪的利光,兴奋异常,只待匪首一声令下,他们将会亟不可待地杀向眼前任人宰割的肥羊,大快朵颐。一副志在必得的丑样。
皱了皱眉头的燕永宁跳下马,不紧不慢地走着,双眼不离众人中如铁塔的大块头,鹤立鸡群,燕永宁如岩松挺拔的身子,仅及他的耳廓,豹眼一对,满脸横肉,须如乱戟,色如锅底,面目狰狞。燕永宁在离他五步时站定,问:“谁是丧狼?”
因为谢叔叔跟自己说过丧狼的特征,是个身材瘦小、长相阴柔猥琐的阴险之徒。
“宋超怎么会放过你们?难道他不知道你们真正要押的镖吗?”匪首看样子是没瞧得起燕永宁,没有正面回答燕永宁的疑问,而是奇怪,这趟镖比预想要来得快,狼牙棒擎在手上,来回的晃动着。
“谁是丧狼?”燕永宁俊脸一寒,声音更加冰冷地利问。
“哪来的娃娃,先吃我傻豹一棒!”说完,匪首的手一挥,狼牙棒向燕永宁的头部狠狠地砸去,如巨木倒下,如山石崩塌,带动周围的空气发出急促的风声。只见一道寒光一闪,如稍纵即逝的闪电,匪首怔怔地看着燕永宁,瞳孔放大且发散,留给时间最后的眸光充满悔恨与不信,接着脖子出现一道红线,慢慢渗出血丝、血珠,红线由细到粗,被奔涌的血珠撑开,如溃决的河堤,下起血雨。两声巨响,狼牙棒把山道砸出一个大坑,蹦起的石子与灰土如天女散花向四周飞溅,其中一部分落在象山一样的尸首上。
燕永宁收刀的瞬间感觉到一丝酣畅淋漓的快意,他大吃一惊,却没有时间问自己为什么,因为他听见一声哨音,虽然细微,但已辨别出竹哨发出的嘶音。
群匪呼啸着蜂拥而上,虽乱哄哄的却有章法,霎时把整个镖队团团围住,一时间,短兵相接,劈头盖脸,霎时漫天的刀光剑影,此起彼伏。
燕永宁心中的快意更盛了,涌动的热血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刀鞘并用,没有丝毫的停滞与手软,因为这才是真正穷凶极恶的悍匪,燕永宁身前辙乱旗靡,已有数人命丧在燕永宁行云流水的刀下,似乎对方水泄不通的阵势出现缺口。
突然一道弧形的蓝光直袭燕永宁,如地狱之火,燕永宁不敢轻视,飞云换位,身子一晃,擦身而过的蓝光将燕永宁左后方的地面炸出数个大坑,溅起的蓝星被燕永宁密不透风的刀光击飞,有伤了几个劫匪。
“雷暴是你什么人?”燕永宁冰冷的声音充满愤怒与仇恨,仿佛是从阴曹地狱发出的厉声,这一刻,燕永宁就是来自地狱的追魂使者,那火器是“蓝凤凰”,是雷暴的独门暗器,燕永宁似乎记起爹娘的惨死,寒光乍起,追魂夺魄,仿佛手中拿的不是刀,而是生死判笔。
这时,燕永宁脚下的土地炸开了,一条绳锤如毒蟒向身子缠来,接着是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织成的天罗地网。燕永宁感觉到天压下来了,犹如被厚厚层层的茧衣束缚,人太多,飞云幻步已没有空间施展。
谢晓风已从车窗飞了出来,风驰电掣,手中的剑,如一道惊虹,不,是无数道的惊虹,这是三少爷的剑!虽然不是长叶剑,剑法通灵的谢晓风已经不需要长叶剑了。二十年前,他与兰小云就是武林快剑之最,由于谢晓风行走江湖时日短,如一颗流星,却光芒万丈;如昙花一现,但绝对惊艳。这是当今武林最快的剑法,也是最神秘的剑法。
燕永宁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刀光剑影困住,脚下的绳锤如影随形,如张开毒牙的毒蛇,燕永宁眼中却只有手持蓝凤凰的瘦小蒙面人,单刀如狂风暴雨地倾泻而去,此起彼落的刀剑始终离燕永宁还有半分的距离。只是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谢晓风的剑已经斩劈撩刺数人,虽然已有松动的迹象,但他离燕永宁有点远,而且对方知道短兵器挡不住长叶剑谢晓风,已摆起的长枪长棍阵,虽然依旧挡不住谢晓风的剑,但阻碍了他迅疾的脚步,为诛杀燕永宁赢得时间,处于云罗天网中心的燕永宁依然岌岌可危,燕永宁没有丝毫的胆怯,手中的刀如车轮,如绞肉机,如马达,分不清满身的血迹斑斑,有多少是自己流的,有多少是对方流的,这里哪里是四月天的人间,是修罗战场;眼前一片血雾,燕永宁知道自己已到体力的极限,疲惫的身体,意志是昂扬的,突然手中的刀发出龙吟声,如嗜血的催魂符,燕永宁仿佛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心中泛起一股酣畅的杀意,刀与人产生了共鸣,谢晓风连连叫苦,这是绝神刀的戾气与魔性,一场歇斯底里的杀戮激发绝神刀滔天的杀气。
这时传来咆哮的怒吼:“丧狼!你好大的狗胆!敢在雄虎地盘撒野,你眼里还有谁!兄弟们,给我杀!寸草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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